學達書庫 > 丁千柔 > 怕你愛上我 >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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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甚者,她有一種冷眼旁觀的興味,看著一件莫須有的事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變成如此的真實,除了有一種覺得荒謬的好笑,更讓她對人世的虛實升起幾許的悲涼。 何為真?何為假?孰是虛?孰是實?全是人心的小把戲而已。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又有誰能肯定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或許連自己本身的存在也只是個假像…… 她存在嗎?孟冬月存在嗎?現在這個操琴的女子是存在的嗎? 可笑啊!這麼一個簡單明瞭的問題,在看過這人世間虛實交錯後,她已經什麼也不能確定。 一個連自己存不存在都不能確定的人,她還能確定什麼事呢? 「阿月,你今天在城裡又聽到什麼消息了?」林子中一間極為簡陋的木屋傳來一個極為蒼老的女人聲。 「沒事!嬤嬤!您醒了,餓不餓?阿月幫您熬了點雞湯,正熱著呢!」冬月停下了指間流泄的音律,起身進入小木屋。 「阿月,嬤嬤的眼睛瞎了,心可不瞎,你的琴音又急又亂,看來這事兒一定不小,今天在城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跟你爹娘有關的消息?」一個年紀極大的瞎眼婆婆朝著冬月的方向說,由她衰老的臉色和急促的聲音,感覺得出她的身體狀況很差。 「嬤嬤!您別擔心這事兒,來,讓阿月喂您喝點熱湯,看看阿月的手藝如何?」冬月急急的迎向前,對她來說,嬤嬤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阿月,嬤嬤的年紀大了,本來早該回去了,可就放不下你呀!你就忘了報仇的事吧!相信你爹娘也會寧願你做個尋常人家的女孩子,找個好歸宿,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的。」 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孫女心中的苦,可是阿月畢竟是個姑娘家,就算阿月是個男孩,孤家寡人的,又怎麼動得了那些官大權大的人呢? 她實在是不忍心讓阿月一輩子就這麼的活下去,她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和兒媳婦,她可不想再連唯一的孫女兒都沒有了。 「嬤嬤,您要阿月做什麼都可以,就這事兒阿月是萬萬不從,若不是嬤嬤需要阿月,阿月一定去和那些惡人拼命。」冬月恨恨的說。 「阿月!」老婆婆急急的抓著冬月的手。 「嬤嬤!您別急,阿月說過的,只要嬤嬤需要阿月,阿月是絕不會去做那種事的,所以嬤嬤要阿月不去做危險的事兒就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冬月拍拍老人握在自己臂上那只枯乾得令人心驚的手。 「阿月,你這孩子呵廠老婆婆既心疼又無奈的喊了一聲。 她就是知道若自己一死,再也沒有牽掛的阿月可能什麼也不管的放手一搏,所以即使她活得再累,也要撐住最後一口氣。 冬月也知道自己是任性的要求,她是存心要嬤嬤不能放心的走,她知道嬤嬤的這口氣是為了她而硬撐下來的,可是她仍自私的這樣做,因為對她來說,如果連嬤嬤都離開她了,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與其說是嬤嬤靠她照顧而生存,倒不如說她是依賴著嬤嬤而生存。 輕手輕腳的喂著嬤嬤喝了湯、吃了藥,冬月細心的伺候著嬤嬤入睡,此時月已升起,清冷冷的掛上了夜空,為這入冬時節的晚上帶來濃濃的寒意。冬月小心翼翼的用暖被將嬤嬤蓋好,確定一切都安好後,躡手躡腳的出了屋子,她抬起頭看見烏雲漸漸的掩住了如鉤的新月,夜色昏暗的一如她的心境。 看來今晚是個適合夜行的日子。 江南冷竹別館雅言苑。 裴冷築坐在涼亭中靜靜的品著夜色的孤絕,涼亭的石桌上擺看兩個杯子,卻只有他一個人,準備酒菜的下人們雖然有些好奇,但礙於主僕之分,也不敢多言。 裴冷築怎會不知道下人們心中的疑問,但是他沒有多做解釋,因為有些話是不用說太多的,時候到了,一切自然會明白,又何必多費唇舌。 所以地只是笑笑的示意下人們離開,好讓他能獨自享用這好久沒有的安寧日子。自從大哥娶了一個來自未來的大嫂後,那個一度死氣沉沉的家現在無時無刻都充滿了笑聲。 他當然是樂於見到這樣的轉變,至少,他又找回了那個有喜有怒的大哥,他知道他大哥心中那缺因家破人亡而破裂的洞已經有杏兒替他補上,他大哥現在已經找回了他的完整。 而他呢? 他甩了甩頭,似乎想搖去這有些落寞的想法,看來他比他自己認為的更像他大哥。 當年他裴氏一族慘遭滅門時,冷箏才剛會走路,而冷笙也還在繈褓之中,想是沒什麼印象了,可是他和他大哥就不同了,他們都是十幾歲的人了,對那一夕之間像是變成煉獄的家,那場景是說什麼也不可能抹去的了。因此,從那天起,他的大哥裴冷簫封起了自己的情感,變成了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人,直到杏兒的出現,才讓他大哥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情感。而他,卻成了一個總是面有笑意的人,似是看過了人生的旦夕禍福,於是對任何事皆雲淡風輕。 於是他習慣於這樣的自己,習慣的用不在乎的笑來面對所有的事情,習慣忘了當初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人,也習慣被人以為自己的隨性和自在……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可以輕易的讓任何事變成了理所當然,不管這件事是否合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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