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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第八章

  第四個受害者出現了!

  出乎意料的,第四個受害者並不是在他們所猜的電鍍廠,而受害者也不是被做成了「鍍金人」,所以他們暗中部署的人在電鍍廠監視了幾個日夜還是撲了空,什麼都沒有看到!

  這一次的地點是在一處廢棄的建築物中,那兒原本要蓋成住宅區,但是建商在蓋到一半就遇上了房地產下跌,整個工程也就擱置了下來,而這一擱置就是近十年,所以,這兒早成了許多人用來傾倒垃圾的地方。

  「被害者會被人發現,是因為報案的民眾在早晨慢跑時,看見一隻野狗叼著一個東西從裡面跑出來,好奇之下,發現狗咬的是一隻手掌,所以才報警處理。」方商律拿著警局的報案筆錄翻了翻,一臉神色凝重的說。

  征律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她只是低頭閃身通過警方在現場用黃色塑膠布條圍起來的警告線,然後進入現場。

  當現場搜證人員還在清查現場,一一拍照存證,並找尋著任何一絲一是可能的犯罪線索時,她一語不發的打量著陳屍的現場。

  死者陳屍在原本政建成大樓內院中庭的中央地帶,那兒被建商堆了許多的廢鋼筋,扭曲變形的鋼條,像是章魚的觸手向四周猙獰的延伸著,也像是海中糾結的海藻,再加上附近民眾任意在四周傾倒的垃圾,整個場景像極了超現實主義的雕塑。

  以她站的這個地方,可以看到屍體像是被人由高空丟執而下,然後掉落在那一堆糾結的鋼筋上,其中還有好幾支鋼筋穿刺過死者的身體。

  大片的血跡在四周散了開來,那一望無際的紅,為這早已褪色的空間染上一抹怵目驚心的色彩。不知怎麼的,她想起了以用色大膽聞名的米羅的一幅畫——「在紅底上的人物」。

  如此的諷刺,卻也不得不承認……貼切!

  空氣中腐敗垃圾的味道混著濃重的血腥氣息,產生一種令人無法抑止的反胃感,畢竟死亡和腐敗本就是人類最難以接受的兩種氣味。

  「我們過去吧!」在現場的搜證到了個段落後,方商律拍了一下正陷在思緒中的征律,提醒她可以過去驗屍,好結束這次的工作,畢竟這種地方待久了,人的精神遲早會出問題。征律點點頭,在方商律的幫助下,走過那一堆高低不平的垃圾,然後來到被害人的屍體旁,仔細的打量屍體的情況。

  屍體因由高空擲下的強大衝力而扭曲成略微扁平的形狀,而且身軀上的骨骼也有好幾處斷裂,造成屍體的不完整,也難怪野狗可以這麼輕易的叼走屍體的部分。

  不過,就算屍體再破碎,那特殊的十字架型仍是隱約可見。

  一支沾滿鮮血的鋼筋由死者的心口處穿插而出,上面還粘著不容錯認的撲克牌,想是鋼筋穿透和下墜的壓力,將兇手原封在死者體內的撲克牌給擠壓了出來。

  征律和方商律交換了個眼神,她們都知道,不用解剖也可以斷定死者的死因——因為那張牌上畫有國王的紅心老K!

  「我們猜錯了兇手對『金』的設定,我們以為那個變態殺手會把屍體拿去鍍金之類的處理,而那間電鍍廠的位置又是那麼的完美,怎麼也沒有想到,兇手會將屍體由高空丟插在這一堆的鋼筋之上!」

  為了這個案子,方商律緊密的眉頭這些天來從沒有鬆開過,她都快懷疑自己這眉頭是不是要從此粘在一塊了。

  「看來這個死者的死亡時間並不久,通常這麼大量血液要完全乾涸大概要十來個小時,以現場的血看來,兇手大概是在殺了人,以同樣的手法處理好後,就將死者帶到這兒,由高空推落,此時胸口中大量的血才會向外散射,造成這麼大片的血跡。」征律用手沾了一點血,然後搓了一下,以證實她的理論。

  「意思就是死者死亡和被棄屍的時間是差不多在昨天午夜前後羅?」

  「大約在午夜十二點到兩點之間。」

  方商律點點頭。突然,一段黃飛鴻主題曲的音樂響起,她拿起手機接通電話,接收到的訊息讓她本來就皺著的眉頭更緊了。

  「怎麼了?」征律也感到了方商律心情的轉變。

  「大姐和衛焰現在正要去找阿恩。」方商律歎了一口氣。

  「找他做什麼?現在第四個死者陳屍的地點又不在推論的地方,那他的嫌疑不是自然消失了嗎?他的醫院會位在那兩點之間只是一種巧合,不是嗎?」征律直覺出口為他辯駁。

  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他的嫌疑根本一點也沒有洗清,我們是猜錯了地點,但方向一點也沒錯!因為市立游泳池和露營區到阿恩的醫院是等距離,所以,我們覺得第四個地點一定會出現在和五號公園到阿恩的醫院等距離的反方向。」

  「現在不如我們猜想的,那就表示這案子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征律用手臂攆開在她面前不停煩得她想尖叫的蒼蠅。

  「問題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點和阿恩的醫院只有六點五公里,剛好是五號公園到阿恩那兒的四分之一。」方商律歎了一口氣,她也不相信像駱天恩這樣的老實人做得出這種事,可是,有太多的線索都指向他。

  「那又表示什麼?」

  「你還不明白嗎?如果把這四個點不是互相而是交錯的連起來,在整個地圖上會出現什麼?」方商律一臉挫敗的說。

  「一個平躺的十字架?!」征律倒吸了一口氣,她的眼光轉到地上那具呈十字架型的屍體……

  雖是大熱天,她的心卻不由得寒冷了起來。

  一個調查人員似乎發現什麼,把方商律請了過去,留下征律一個人面對眼前變形扭曲的屍體發愣,一種倦意不期然的湧上了心頭。

  她像是撐不住自己微微疲累的雙腿,慢慢的蹲了下來,她的眼睛幾乎是平視著屍體驚恐而外凸的雙眼,那雙眼似乎飽含著不安和怨懟。

  這景象對一般人來說該是可怖至極,或許看了都會寢食難安,可對征律來說,活著的人心中的黑暗,比死人可怕不下千百倍。

  至少,死人絕對不會對人說謊,而且,造成這可怕的景象的就是活著的人!

  一陣風吹旋而過,一個奇特的影子閃過她的眼角,她凝神找尋那引起她注意的東西。

  終於,她在死者的頸部附近看到了幾根很淡色細柔的毛髮,她伸手將那些毛髮湊近眼睛看清楚,她發現這不是人類所有,大約是貓之類的動物的毛髮,而且,還是只毛色極淺的貓。

  「發現了什麼了嗎?」

  方商律突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直覺的搖了搖頭站起來,「剛剛那個人找你做什麼?有什麼問題嗎?」

  「一如以往一樣,兇手仍是把死者的皮包留在死者身邊。」方商律把皮包在征律面前打開,「剛剛打電話去確定,這個死者應該就是這個皮包的主人汪莞嬌沒錯。」

  征律按過那俗豔的大紅色長皮包,一翻開,就看到了裡面的身分證,而身分證照片上的人像,卻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似乎曾經看過這個女人……她記得是在駱天恩的動物醫院,那一次她把撿到的貓丟給他的時候……貓……淡色的貓……昨天半夜他帶著貓去買牛奶……她之前感受到被監視的恐懼……罪愆……片段的記憶一下子全湧上了征律的心頭,似乎怒吼著要聚合成同一個答案。

  她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以免自己尖叫出聲,但仍不免由喉頭逸出了些許痛苦的悶哼聲。只見一旁的紅心老K在鋼筋條上冷冷的笑著……

  「你可以帶它回去了,只要按時給它擦藥,下個禮拜再帶它回來拆線就好了。」駱天恩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駱大夫,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把哈利救回來,浩浩一定會很傷心的。」男孩的爸爸連連稱謝,然後帶著抱著小狗歸心似箭的男孩準備離去。

  「那也是你們疼愛哈利,還有哈利自己努力的結果。」駱天思起身搖搖頭,一點也不居功。臉上仍是一派溫和的笑容,對著兩人一狗道再見。

  看著小男孩離去時綻開的笑容,駱天恩也不由得跟著揚起了嘴角,那種知道能帶給別人快樂的感覺,讓他從沒有後悔過成為一個獸醫。

  「怎麼?今天的你好像心情特別好?」潘一邊拿葵瓜子喂著洛可,一邊若有深意的看著駱天恩。

  「好心情!好心情!」洛可在一邊振翅叫著。

  「有嗎?」駱天恩是個老實人,嘴裡是這樣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和聲音早就出賣了他。

  「昨兒做什麼去了?我半夜起來就不見你的人?看你明明是一臉沒睡好的樣子,可是眼睛裡卻閃著令人惡到了極點的幸福,怎麼?抓到你的蝴蝶了?」潘試探的問。

  「我……」駱天恩欲言又止。

  他不想多話,即使昨夜……該說是今晨的事讓他想起來仍仿佛在夢中,而他心中的興奮也讓他好想對全世界宣佈,他多年來的等候終於有了結果!即使此刻,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幾乎就能想起她那柔軟的辱瓣溫熱的貼在自己唇上的感覺……

  可征律不會喜歡的吧!她是個十分注重隱私的人,關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就由她來決定說與不說,他只要確定這一切不是夢,她真的許了自己一顆心,這樣就夠了。

  「羞!羞!羞!男生愛女生!」洛可又振翅叫了起來。

  「既然是我最聰明的小洛可都這麼說了,你還是乖乖的招了吧!」

  「這……」駱天恩有點為難,他知道潘是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型的,而且她一旦認真起來,就非要有個結果不可,根本不可能輕易的放過他。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也能學會那種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就好了!

  「潘小組,駱醫生只是忙了些,你就別再問了。」才將手術房的東西整理完的小洛,一看到駱天恩一臉的為難,連忙出聲相救。

  駱天恩感激的對小洛笑笑,發現小洛和自己連個性也差不多,因為小洛對他的微笑感激還微微的紅了臉。

  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幸運,才能請到像小洛這樣善解人意、勤快而又肯學習的助手。

  不過,駱天恩這口氣松得太早了,因為那只這陣子被潘寄養在他那兒的鸚鵡洛可不比它的主人好打發到哪兒去,只見它又叫了起來。

  「騙人!騙人!騙人會變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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