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芹 > 才女浪子胡塗親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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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說我教不嚴!你慘了,明天開始,你準備寒窗苦讀了!我得加倍指導你的功課,好好負起應盡的責任。」程殷殷露出一個有人即將倒大楣的表情,幸災樂禍的。 胡泯卻不以為意,他心中自有其如意算盤呢。 夜暮時分。 程殷殷解下一身的束縛,閒散地哼著首小曲,眼底眉梢都是悠閒無慮的自在。錦兒佇立在一旁,心裡有說不清的狐疑納悶,這些日子以來,特別是她們下榻的西廂房,被「笑面彌勒」的一把怒火給燒光光了以後,小姐不但沒有心生畏懼,反而是愈活愈開心,原先的那份警戒之心,早已蕩然無存。錦兒側頭打量了程殷殷一眼,搖搖頭,這副攬雲發自梳的模樣,可真是輕鬆悠閒極了,萬一胡家少爺這時候,哐當一聲,毫無預警的闖了進來,那可什麼也掩飾不了啦。 「小姐,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回家哪?」錦兒不禁歎了口長氣問,隻身在外,諸多不便,能儘早回家,才是上策,省得她一天到晚煩惱小姐的真實身分曝光,煩惱小姐的清白平安,煩惱家裡的老爺夫人是如何的擔憂!煩惱這煩惱那兒的,煩得她都要長出白頭發了! 自從她們踏進胡家宅院以來,她沒睡過一天好覺,成天焦焦躁躁的,好疲累哪! 「幹嘛急著回家?我們現在住在這兒,不也挺好的嗎?」程殷殷揚眉轉身向錦兒一笑,她才剛剛習慣了胡家的生活步調,正開始從容不迫的過起活來呢,她正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也開始喜歡留在胡家咧,當初從家中溜出來時,那種逃難的委屈和不平,壓根早不記得是什麼感覺了呢! 「錦兒,難道你不覺得在胡家日子反而更自在嗎?換上男裝,愛上哪兒就上哪兒,根本沒有人會管我們,不用鎮日躲在閨房中刺繡念書,我現在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多麼有意思哪!做為一個女孩子,終日只能被關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實在是太可憐,也太不公平了。」程殷殷見錦兒一臉不以為然,忍不住把自己隱忍許久的想法,一骨碌的統統講出來。 「小姐——」錦兒著急的一聲驚呼,小姐豈只是不想回家!她簡直是樂不思蜀,食髓知味了。 「你別緊張兮兮的嘛!現在不是一切都很平安嗎?我會小心的。」程殷殷見錦兒一臉慌張,只得捺著性子安撫著她。 「一切都很平安?那才怪呢!」錦兒嘟噥著,才和胡泯相處一個多月,小姐就已經變成這樣了,說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道」有欠公允,這種大逆不道,不安於室的話,竟也會從長安城內最知書達理的才女口中吐出,這……這……這要她回去怎麼跟老爺夫人交代?「小姐,我真的好害怕,好擔心,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再待下去,她都不知道小姐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哪裡是來做胡泯的西席老師?根本就是給胡泯帶壞了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前人說的話真是一點也沒錯! 「沒事的嘛!」 「小姐,那胡少爺最近反常的很,難道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嗎?」錦兒又說,這又是一件令她不安的事:她發現,胡泯近來留在書房的時間增加了許多,他一向不愛念書的,難不成近日突然頓悟,心性大變,開始喜歡上念書了? 「呃?」 「小姐,那胡少爺最近看你的眼神,都好古怪呢!看得目不轉睛,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呢!他是不是發現我們是假扮的?哪有學生看老師,看得那麼專注的嘛。」錦兒愈說,程殷殷的俏臉,隨之愈來愈熱,嫣紅了雙頰。 「沒……沒這回事,你多心了。」程殷殷強自鎮定的反駁,心臟卻仍撲通撲通,猛烈的撞擊著。 「唉——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兒吧!老爺夫人在家也一定很擔心。小姐,好嗎?」錦兒哀求的語氣,令人不能拒絕。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程殷殷應著,或許她也該將實情告訴胡泯了吧! 扶疏的樹影,隨著午後馨香寧靜的微風,漫漫滑進胡泯書齋的窗幃。 程殷殷擎執著一枚白棋子,微微側著頭,考慮著該將這一著棋往何處下才妥當。和她對弈的正是胡泯,這些時日,胡泯也不知是著了魔,還是鬼迷了心竅,倒徹頭徹尾改了平素浮躁的毛病,認認真真的跟著程殷殷習書識字,兼又學了一些棋弈。程殷殷發現胡泯其實是個十分聰慧的人,她不過稍稍講解了一下對弈的方法和步驟,再經過幾日的提撥,他竟然已經小有領悟,可以和她下起棋來,雖然每局皆是程殷殷略勝一籌,但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胡泯的進步神速,她愈來愈覺得維持一個不敗的局面,是一種吃力的事呢! 像現在,她就覺得胡泯的黑棋步步為營,佈滿了玄機,一不小心就會落個全盤皆輸呢。程殷殷考慮良久,終於在棋盤角落上,落下白子,突破不了黑棋的包圍,看來得另起爐灶了。 胡泯抬眼望了她一眼,執起黑棋落在一片白棋之中,突兀詭異的單軍陷陣。 程殷殷注視著那枚黑子,唇畔居然飛揚起一抹微笑,「我輸了。」奇怪的是她,竟然絲毫不懊惱自己的落敗,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悅呢!人家說:「有狀元學生,沒有狀元老師」,對於胡泯這個學生能「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她倒也頗有幾分沾沾自得。 「你該不會是故意輸給我的吧?」胡泯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輸太多次了,讓我也贏個一回,嘗嘗勝利的滋味?」 「喲?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謙虛了?你不是以打敗我為目的嗎?」程殷殷笑得燦然,對於好勝心一向極強的她,輸棋了,而且還是輸給一個新手,自己意外的竟無半點掛恙,她倒也訝異,原來下棋的愉悅,也不完全是一個勝負隻字可以道盡的。 「我只是有些懷疑我竟然贏了。」胡泯又說,平素張狂活躍的那對眸子,顯得有幾分沉靜。到底弈棋能止浮動的心緒,是一帖善藥。 「那不正合乎你自詡的『不鳴則己,一鳴驚人。』的豪情?」 「只怕那只是個表現,私底下我早輸個局局皆敗,一文不名了。」胡泯歎口氣,他真個十分具有夙慧,程殷殷教給他的那些聖人糟粕,他倒也能吸收,穩當運用,言語之中,竟也多添了七分書卷味兒。 程殷殷自顧的想著他的進步,卻對胡泯話中的那份無奈,有些意外,不等她詢問,胡泯又長長地歎了一聲—— 怎麼了嗎?他? 「怎麼辦?我覺得不能再讓你繼續來教我讀書識字了。」 怎麼了?他不願給個女夫子教?有損顏面? 「我覺得自己已經太喜歡你了,成天就想見著你。不見你心裡就掛記得緊。唉!我有點走火入魔了,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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