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月夜追逃夫 >


  沈冬雷所有心思都放在那倔強女子身上,沒空再去注意跌倒的搶匪。

  他快步走到女子身邊,扶起她。

  「你怎麼樣?」他邊問,下忘再打電話叫救護車。

  「嘿嘿嘿……」女子一副疼痛難耐的樣子,卻還是一派倔強。「我的東西永遠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幾句話說完,人也痛昏過去了。

  沈冬雷瞧她這模樣,除了搖頭歎氣,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救護車把一身是傷的女人送走了。

  沈冬雷一人應付前來詢問的警察,將方才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

  一干員警聽到他的話,紛紛搖頭。「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沈冬雷感受更是深刻,想起那女於昏倒前的一席話——我的東西永遠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他心頭一陣寒顫。

  女子的行為已經不單單是貪財二字可以形容了,那是一種執念,一種深入骨髓、直達靈魂深處的執念。

  如果說古時候的烙印可以用現代的雷射來去除,那麼深刻在靈魂裡的執著有什麼東西可以化解?

  光想,沈冬雷就覺得可怕,那樣執著的女子,弄得好或許皆大歡喜,但若有事情稍不順她意,會不會就是一場生死相搏?

  他直覺應該遠遠避開那女子,儘管他根本不知她姓啥兒名誰、來自何方?

  員警給他做完筆錄,各自散去了,沈冬雷還想得出神,一人獨立街頭,看著馬路上長長的血痕,心裡又驚又怕、又敬又駭。

  直到一隻纖纖玉手拍上他的背。「發什麼呆啊?」清脆如銀鈴的聲音,正是龍依。

  「九小姐!」沈冬雷回過神來。「上個月你不是說要去一趟挪威,大概半年內都不會踏上臺灣一步,怎麼又來了?是出了什麼大事嗎?」

  「我們家混蛋十二又發喜帖說要結婚,結果婚禮前夕,又說臨時接到機密任務,夫妻倆雙雙蹺頭去了。你說我該不該直接拿把刀押著他們進禮堂快快把儀式辦妥?也省得我們這樣一天到晚被放鴿子。」龍依和沈冬雷自從一年前合作逃婚後,對彼此的能耐都有些欣賞,因此龍依每回路過臺灣,都會來看看沈冬雷。

  「一定要舉行婚禮嗎?我想以龍門今日實力,隨便找個人到拉斯維加斯註冊一下,龍非先生的婚事應該就算辦妥了吧?」沈冬雷笑答。

  「對喔!何必拘泥於儀式,兩個人想相伴終生的心意才是婚禮最重要的目的。我這就請大哥去幫十二注個冊,也省得十二一天到晚亂髮喜帖、放我們鴿子。」龍依想到就做,拿起手機,給龍門老大龍傲撥了電話,陳述一下己見,請大哥作主。

  她辦完事,再回望沈冬雷,他臉上依然殘存著沉鬱之色。

  龍依不禁好奇,認識這傢伙一年,不敢說對他完全瞭解,但基本認識還是有的。

  沈冬雷外表粗獷,心思卻頗細膩,喜歡嘗試各式新奇的東西,不主動招惹危險,但也不畏懼挑戰,整個人就像他下棋的風格一樣——進能攻、退亦會守。

  她還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會令他徹底退縮呢!畢竟,就算在一年前,他莫名其妙被綁上禮車、準備送進結婚禮堂時,他也沒有畏怯過。

  但現在,他一副隨時準備落跑的樣子。

  「喂,你撞邪啦!看你整個人都嚇呆了。」

  「我像是會伯那些妖魔鬼怪的人嗎?」他指著自己這張號稱七月半可以貼在門口避邪的面孔說。

  她同意地頻點頭。「我想應該是妖魔鬼怪怕你才是。」

  「同感。」話落,他將剛才發生的搶劫事件大略說了一遞。

  這會兒連她眼珠子都瞪圓了。「哇,你是不是太誇張了點?世上真有如此神勇的女人?」

  「神勇嗎?」不知道為什麼,想起方才那血淋淋的場面,還有女子執著不放的表情,他心頭一陣亂跳。「你不覺得那樣的執著有點可怕嗎?」

  「有什麼可怕的?凡人都有執著的東西,比如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是個快槍俠,這不也是種執著?」

  「都說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壓根兒想歪了。」

  「好啦!我知道男人在那方面最好面子。我承認你很強,行了吧?」

  算了!他無言低下頭,男人做到他這步田地,真是丟臉到家了。

  反倒是龍依,還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唉,不過是偶然遇見的一個路人甲,或許過了今天,你們就算在街上相遇也不會認出彼此,想那麼多幹什麼?」

  沈冬雷明白她說得有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裡就是揮下去女子那執著不放的神情動作……

  看他臉色依然陰霾,龍依只得再接再厲安慰他。「我說也有一種可能性,那個皮包對於那位小姐有不同的意義,所以她死也不肯放手。」

  「或許吧!」他低喟口氣,明白不論自己怎麼說,龍依都不可能瞭解他剛剛所受到的震撼。

  而更令他不安的是,他有種差勁的預感,這震撼將影響他一生一世,不管他費多大的勁兒都擺脫不掉。

  很久以前,在沈冬雷還是個學生的時候,同學除了送他一個「三分鐘英雄」的綽號外,他們還常常叫他:烏鴉嘴。

  意思是指,從他嘴巴裡講出來的話,老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說實話,沈冬雷也有這種感覺,他對厄運的敏感程度堪稱神准。

  所以一星期後,當他在修車廠門口二度碰見那位執著到連搶匪都要投降的女子時,他覺得自己是撞見楣神了。

  「沈冬雷。」女子一口喊出他的名字。

  沈冬雷大吃一驚,他們只是在路邊偶然碰過一回,彼此應該不相識吧?為何她知道他的名字?

  「我是柳心眉。」女子又說。

  這下子沈冬雷簡直比簽中大樂透,獨得彩金十億更加訝異了。

  柳心眉,昔日洪門的大小姐,如今安心保全的掌權人。曾經……好吧!在他們彼此未曾面對面正式解除婚約前,他們依然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

  當然,她也是讓他一路遠從美國遁逃到臺灣的罪魁禍首。

  而今,她居然獨自出現在他面前。她是來興師問罪的?還是來狠狠揍他一頓以濁被棄置禮堂的怨氣?

  無論如何,眼下更重要的是,那十八個平常就像牛皮膏藥一樣緊貼她身旁的長老呢?為什麼他們會放她單獨一人離開洪門保護圈?

  他想起後巷裡那條長長的血痕,想起她執著地捉著皮包的模樣,想起她昏倒前那句一我的東西永遠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他的心像墜入冰窖一樣地冷。

  「大小姐,」他感覺喉嚨發苦。「你怎麼會一個人來臺灣?長老們沒有派保鏢保護你嗎?」

  「我找自己的老公,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她粉嫩雙唇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進他的心坎裡。

  事實也是,柳心眉這回的萬里尋夫,沒有依靠公司任何勢力,頂多就是跟某個比較要好的長老訴訴苦、發洩一下心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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