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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獨善其身也許不是最好的做人方法,但在情況未明前,這不啻為一個好辦法。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

  這點她倒同意,不過……「難道雷哥哥是覺得憑我們兩個還沒辦法對付那群搶匪,所以不要我出手?」

  「是謀定而後動。每年都有想要下水救人卻反而被淹死的人出現,你不想也成為那其中的一份子吧?」

  「我當然也希望凡事可以謀定而後動,但現實是,某些情況不允許人們計劃好再行動,這時候就只有依靠臨場反應和平時訓練了。比如銀行搶匪那件事,我很清楚自己絕對可以擺平那柄手槍,我不想把雷哥哥辛辛苦苦賺的錢交給歹徒,況且,沒有人可以任意謀奪別人的財產,不管他有什麼理由都不行。強取豪奪就是犯罪,對於罪犯就要施以懲戒,想要享受和平就要付出代價,這是我的想法。再加上當時還有雷哥哥這支伏兵,除了我之外,別人都沒發現你的存在,這對我的行動也是一大利因,不是嗎?」

  「你說的有道理。我也承認要享受和平確實要付出代價,但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在你旁邊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民眾?在你沒有徵求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同意之前,你憑什麼要他們付出極可能危及生命的代價?」

  「那我應該怎麼辦?只能眼睜睜看著搶匪把大家辛苦賺的錢都搶走,然後揚長而去?」她用力搖頭。「我不接受這種結果。告訴我,雷哥哥,倘若我們立場互換,你會怎麼做?」

  「給他錢,然後暗中用手機報警。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先顧及全場人的性命安全。錢丟了可以再賺,命丟了可是再多的錢也換不來的。」

  她苦苦地皺起了眉。「可是人家沒有手機啊!」

  沈冬雷絕倒。

  兩個原本鬥牛也似互相對峙的人就這樣又吵又罵到最後,卻忍不住互瞪一眼,不約而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個想法浮現在沈冬雷腦海——柳心眉這位大小姐倒也不是純粹的蠢蛋一枚嘛!她固執得還真有那麼一點點道理。

  而他……該死的,有一些些被說服了。

  平心而論,若要問沈冬雷對柳心眉到底有什麼感覺?他說不太清楚。

  她說他救過她一命,那時他果斷、英武的雄姿讓她一見傾心。

  但可惜,他對那件事完全沒有印象。

  他對柳心眉第一個感覺起於三更半夜被家人從床鋪上挖起來告知,他有榮幸獲柳大小姐青睞,他得立刻收拾妥當,連夜開車上舊金山入贅柳家。

  他很無奈,就因為柳心眉是本家大小姐,是舊洪門的掌權人、新安心保全的董事長,她就可以為所欲為任意決定他人的人生?

  可是沒有人詢問他的感受,事實上,在柳大小姐的雌威下,他小小沈冬雷的意見算得了什麼?

  他終於被打包送上禮車,要連夜開上八小時的車趕在吉時上午八點半與柳心眉舉行結婚儀式。

  為此,他對她的第一印象爛到極點。

  不過他很幸運碰上了逃亡專家龍依,在她的協助下,他幸運地從重重包圍中脫因而出,窩居臺灣這塊小小的寶島上,開了間修車廠,過起他平靜而安寧的生活。

  可惜不到一年半,柳心眉就找上門了。

  那是他第一次認真地看她,因為爺爺是十八長老之一的關係,過去洪門春節團拜,他也參加過幾次,曾遠遠瞄過大小姐一眼,卻從沒仔細瞧過,畢竟,他們的身分天差地別,他去觀察她幹什麼?

  但在修車廠後巷,他眼睜睜看著她與摩托車搶匪周旋,就算被拖行在地,依然死不放開懷中的皮包。

  他對她的韌性和執著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是一個皮包,有必要拿命去拼嗎?這是他的想法。

  可跟她認真地吵過一場後,他猜,她當時會如此拼命只有一個原因,她如果認輸、放棄,就是在姑息犯罪。

  她不允許任何犯罪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

  她的世界完全地黑白分明,沒有灰色地帶,這造成她無比固執的個性。

  幸好她不是個完全不講道理、自以為是的人,如果能夠說服她,她會聽話的。但前提是,那人要有非常好的口才說贏她。

  真是個教人又好氣、又好笑的女人,也有那麼一點點……可愛。

  她在他家每天為他煮飯洗衣、打掃家務,完全沒有富家千金的派頭,幾乎稱得上是個體貼入微的小妻子。

  當然,如果能夠除去她那束大到卡住他家大門口的花束,和那幾乎抵得上他一個月收入的燭光晚餐的話,她的表現是可以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的。

  呵!不知道為什麼,當初覺得很生氣、很無奈的烏龍事,現在想起來競有幾分甜蜜。有幸被一個女人用這麼多花來追求的男子,全天下大概就他一個吧?

  「唉!」他邊搖頭邊走進浴室,脫去全身衣服,打開蓮蓬頭,任溫熟的清水沖洗疲憊了一天的身體。

  真是想不到,憑他沈冬雷這張媲美鍾馗的長相、一副爛到不行的破身體也會有女孩子主動追求,其攻勢還是……

  「柳心眉。」習慣性地,又是一瓢溫水潑向浴室唯一的窗戶。

  「我只是經過……我倒垃圾,我沒有偷看喔!」一把倉皇中帶著憾恨的聲音越逃越遠,風中隱隱還傳來柳心眉可惜不已的嘖嘖聲。「怎麼又被發現了呢?可惡,才看到一點點,唉,大後天就要回美國了,下回再要逮到機會偷窺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倏地,隱約還聽得見她吸口水的聲音。

  沈冬雷則是氣極反笑。這個女人,簡直是好色到無法無天,自從他斬釘截鐵告訴她,一星期後絕對要回美國,她就每天來偷窺他洗澡,還有幾次差點偷襲到他床上。因為她的到來佔據了他唯一的房間,他只好把儲藏室稍微整理一下,買了張行軍床暫時住進去。

  她每次偷襲失敗都大喊,為何他警戒心如此之強?明明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開鎖都極力小心了,還是次次都被他踢出房去。

  她的腸子鐵定是一條通,完全沒有想過,行軍床才多大,單單一人睡的地方,她就這樣撲上來,他要還察覺不到,除非他是死人。

  一個固執倔強、是非分明又行動過人的小女人。唉!還是得送她回美國啊!雖然有一點點不舍,到了美國,他們就沒辦法像現在這樣輕鬆自在地相處了。

  在她柳家大小姐的光環下,千百隻眼睛都在看著他們,還怎麼享受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可憑她如此個性,單靠他一人又無法妥當照顧她,還是得依靠安心保全的部分力量來護衛她。

  他雖不舍,也只能如此做了。

  不過……那小呆瓜怎麼就沒想過,他豈會無緣無故將要立即送她回美國的事延遲了一星期。

  他是在處理自己在臺灣的產業啊!

  她回美國,他當然要陪著,既然要跟她一起回美國,這邊的事不該花些時間處理嗎?

  小丫頭完全沒有想到,他迅速把修車廠轉手出去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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