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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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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乾脆連續三天不開電腦,每天跟著父母、兄嫂四處玩,就當根本不知道聞德仁發信的事。 可忍到第四天就破功了,她開了電腦,告訴自己是放心不下公司的事,怕屬下有事找她,但事實上,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聞德仁的mail上。 到了第五天,她已經忍不住要給他回信了,雖然他一直說不在乎她回不回信,只是想告訴她自己最近的生活,還有他多麼想念她。 她才把信打好,卻又氣自己提不起、放不下,最後還是沒寄出去。 可破了功後,她就開始不停地想,他說受到系主任賞識,有可能升等副教授,決定一輩子留在大學教書,問她覺得怎麼樣? 奇怪,那是他的人生,為何要詢問她的意見? 他連早上幾點起床、吃飯咬到舌頭、在公車上讓座給一個孕婦之類的小事都钜細靡遺地向她報告了。 聞德仁賴皮又違規。於是她一氣之下,就延後了回國時間。 她要給聞德仁一個教訓,同時讓他知錯、向自己道歉。 偏偏他好似不在乎她回不回去,信件裡完全不提她延遲未歸的事。 她等了兩天,越等越是心煩,他不先低頭,她怎麼有臺階下? 「氣死我了!」席惜用力地拍上筆電的蓋子。 「怎麼啦?」席惜的大嫂,一個大腹便便的泰國女子,端著一盤水果走到席惜身邊。「誰惹你生氣了?聞德仁還是柳述言?」 席惜早把兩個男人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家人,家人的諒解也讓她松了一大口氣:他們沒有罵她,更不提柳述言的對與錯,只是安靜地包容她。 對於大嫂的問話,席惜的回答是——伸手拈起一塊蘋果,送進嘴裡咀嚼。 席家大嫂也不逼她,微笑地看著她吃水果。 席惜一個人吃了半盤水果,然後擦擦嘴,收拾好筆電,站起來。「我先回房了,晚餐好了再叫我。」 「我會的,你好好寫信啊!」席家大嫂向她擺擺手。 席惜一個踉蹌,差點把筆電摔出去。「大嫂!」 「難道你回房不是為了寫信?」可她明明看到席惜寫了很多信,雖然一封也沒寄出去。 「我不會給那傢伙回信的。」 「回不回不打緊。重要的是,你寫了信。」 席惜摸摸下巴。「這是什麼邏輯?」 「戀愛中人的邏輯。」 席惜又險些跌倒。「大嫂胡說什麼?誰戀愛啦?」 「當然是我的好小姑,席惜大小姐啊!」 「我才沒有。」 「可是你的表情、言談、舉止,樣樣都像正在談戀愛啊!比你當初說要結婚時還像喔!」 席惜一時啼笑皆非。「哪有?」 「是真的。之前你說要結婚,我們都很訝異,你表現得那麼冷靜,挑日子、拍婚紗、訂酒席,甚至最後被悔婚,你都能很迅速地做出反應,找到讓彼此傷害最少的方法去解決它,這真的很不像戀愛中人會做的事。但這回你來加拿大,感覺就完全不同了,你似乎在期待什麼,得到了很心慌、得不到又不安,反反覆覆,總是找不到方向。這不是戀愛又是什麼?」 席惜詫異地張大了嘴。「我……真是這樣嗎?」 席家大嫂用力一點頭。 席惜真的迷糊了。她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沙發上,良久不發一言。 她想到自己千叮嚀萬交代,要聞德仁不要吵她,那麼,他這樣靜靜地寫信,放任她愛看不看,不是很好嗎? 她還有什麼好煩的?氣聞德仁不求她回去?這樣根本完全沒道理。 「我好像罹患經前症候群,每天坐立不安的,唉……」天曉得她以前一向以高超的自製力自豪的。 「是戀愛症候群。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如果談戀愛不患得患失的,那還叫什麼戀愛?」 「是這樣嗎?我以為……不同的人面對戀愛的態度都不一樣,有人急躁、有人冷靜、有人偏執、有人瀟灑,不是每個人都會被戀愛影響生活的。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理智、審慎地檢討每一段關係,是否要從朋友進展到男女朋友、最後步入禮堂,這過程絕對要一絲不苟,畢竟,任何錯誤都可能造成終生遺憾,不能大意的。」 「你那是挑結婚對象吧?沒有碰到之前,是有很多人開出很多條件,也有很多人確實地執行了它,可如果真的戀愛了,再多的條件恐怕也都用不上了。」 席惜閉上眼想了好久,越想越好笑。 一開始,她每次見到聞德仁心裡就有氣;誰教他跟柳述言是同一類型的男人,讓她很難不把氣發到他身上。 偏偏這個蠢傢伙不識相,一再地挑戰她的臨界點,明明那時候她對他的態度很不好,可奇怪的是,他卻一直說她是好人,深信她說的一切都是為他好。 愛情真的沒有道理。她如果用那種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脾氣對下屬,怕不早被罵死了;然而聞德仁卻把她的一顰一笑都當成寶。 要說什麼呢?冤家?緣分?總之,現在連她都變得奇怪了。 「大嫂。」她睜開眼,笑嘻嘻地靠在自家大嫂肩膀上。「你以前和大哥在一起時也是這樣嗎?」 「更慘。我跟你大哥雖然是戀愛結婚,但我畢竟比你大哥大兩歲,當初在臺灣的時候就常常有人問,你們家的外籍新娘花了多少錢?有沒有驗貨?是不是原裝的 ?花一樣多的錢,為什麼不挑個年輕的?那時候每聽一次就哭一回,跟你大哥又吵又鬧的,更有幾回談到了分手。」 「哇!」席惜不敢相信,大嫂的脾氣在家族裡是掛保證的,溫柔體貼、賢良淑德,想不到也會搞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可後來你明明跟大哥很好啊!」 「他都為了我放棄臺灣的高薪工作,寧願到加拿大做個小小工程師,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其實我當時也不是不相信你大哥,只是愛得太深,所以不安感越大,總怕有一天他會被影響,不再愛我,與其將來被他拋棄,寧可我自己放手,現在想想,真是傻啊!你不去爭取,怎麼知道將來會如何呢?」 席惜抱著膝蓋又想了很久,傾過身給自家大嫂一個擁抱。「大嫂,麻煩你跟爸媽和大哥說一聲,我回臺灣去了,有空我會再來看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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