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相公萬歲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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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決定,除非李巧娘走人,否則自己絕不回家,但是憂心娘親整月未回信,父親又急信不斷,言母親傷重,他終於放心不下,改變初衷,回家一探究竟。 「倘若我學父親『一諾千金』,李巧娘不走,誓不返家,杠到最後還不兩敗俱傷?」他嘀咕著,現在一點都不覺得那種死守「信」字有什麼了不起了。 他站在門口想了下,直接進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返家的消息,若娘親無恙,今朝這一切都是為了騙他回家,他想再逃家便千難萬難了。 「算了,還是偷偷溜進去看娘一眼,若娘沒事,我轉身便走,以後不管他們說什麼,我再也不信了。」 於是他繞到後門,望一眼高牆,深深一提氣,縱入牆內。 落地時有些不穩,他踉蹌了下。「看來我的功夫還是稍欠火候,若換成秋雨,踏雪無痕,才是真正的好本領。」 越秋雨是淩端的同窗,寒山書院裡有名的冰美人,舉止端莊,容貌豔美,很多人都猜測,她若不是出身世家便是皇族子弟,否則哪有這般好氣質? 只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越秋雨根本不是什麼名門子女,她父親是有名的綠林霸主,她性子也不冷,比誰都火熱,路見不平,一定拔劍把它砍到平為止。 淩端也是偶然發現她的秘密,不過他沒興趣去揭穿她,只道:希望從她那裡學一點防身本事。 越秋雨本也不願教,畢竟他已經成年,筋骨都定了,現在學武,哪怕再費百倍心思也難成大家。 但淩端不放棄,日日緊隨她身後,搞得越秋雨也沒辦法,只好隨便教他幾招,打發他了事。 誰知他雖然後天所限,于武道一事難成大器,可天資卻好,往往越秋雨一套劍招使完,他已牢記不忘,讓越秋雨好生嫉妒。 原來世上真有過目不忘之人,可惜他學武學得實在太晚了,否則必成一代宗師。 淩端從她學藝三年,雖達不到一流高手的水準,但勤奮努力之下,也有了二流的身手,否則今天怎麼英雄救美? 可惜美人已經嫁人,唉……他越想越是不平,人都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豈不知,男人若娶錯妻子,照樣一生黑暗。 他沿著高牆小心翼翼潛向娘親的房間,這一路行來,卻是越走心裡越覺怪異。偌大的家怎麼空蕩蕩的,僕人呢?家丁呢?那些灑掃丫頭都跑哪裡去了? 他走進女眷居住的後院,入目滿室瘡痍,好像被強盜洗劫過一番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心裡有些急,便加快腳步,往娘親住的德馨院行去。 才走進去,便被裡頭的景象嚇了一跳一一娘親最愛的桃花林竟枯了一半,剩下的也都枝敗葉殘,奄奄一息。 莫非娘親的傷竟嚴重到連她最愛的桃花都顧不上了? 即便如此,家裡也有園丁日日維護這些花草樹木,不使其零落至此。 可如今……這遍地狼藉讓他不禁懷疑,出事的到底是娘親?還是整個淩家? 他再也顧不上隱藏行蹤,三步並作兩步沖入娘親房裡。 「娘一一啊!」他不是眼花吧!剛才街上那烈性小娘子竟在他娘房裡?她臉上的血跡還是挺恐怖的,可也幹了,披散的頭髮稍微整理過,露出一張雖稱不上豔絕人寰,卻也嬌俏可人的面孔。 她的眼神已恢復清明,不復方才的瘋狂,卻黝黑深邃,宛若最神秘的暗夜,吸引人忍不住探尋、追逐。 她手上的菜刀也不見了,但見他突然闖入房裡後,她很快又拿了把剪子護在床前,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他毫不懷疑,自己若不立刻表明身分,說清楚此來絕無惡意,下一刻,她絕對會拿著那把毫無威脅的剪子一一至少對已功夫小成的他而言,一把小剪子沒有半點殺傷力一一朝他揮來。 但她不會知道這些事,她只曉得,他是個陌生人、無故闖入淩家,非奸即盜,而她為了守護淩家,哪怕手無縛雞之力,也要奮起與賊人一搏。 可他絕不願給她留下壞印象。 「夫人莫緊張,小生淩端一一」 話到一半,她手中的剪子哐啷落了地。 「端兒……」她身後傳來一個熟悉又帶點虛弱的聲音。 「娘……」血脈天性,一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淩端哪裡還堅持得住什麼李巧娘不走、絕不返家的誓言,幾大步沖上前去,正想繞過那小娘子以便探望娘親,誰知她身手更快地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就像一尊美麗卻無神魂的雕像。 淩端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在街上,她如鳳凰浴火般耀眼,初入門,她雖對他深懷戒心,卻一身靈氣,怎麼如今…… 那些讓他心動的剛烈呢?全消失了?她變成一個只有美貌、毫無生氣的瓷娃娃。 他並不欣賞瓷娃娃,無論「她」多美麗都一樣。 他的視線不再落到她身上,轉向床上,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家門了,床上這病骨支離、滿頭白髮的婦人真是他那年近半百依然風韻猶存的娘嗎? 「端兒,你……你真的是你……你回來了?」淩母顫抖的手伸向淩端。 淩端也是渾身顫抖,眼眶熱如火燒,伸手握住那痩得只剩皮包骨的手。 「娘,你……」原來爹說的是真的,原來娘不是不回信,是根本無法回信了。他悔不當初,雙膝一屈,跪落地面。「端兒不孝,不知道娘……」明知父母在、不遠遊的啊!這麼多年的聖賢書,他真是白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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