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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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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大朝不敢相信,他不是看過戴禍水的調查書了,怎還會不知戴禍水底細?「戴姑娘若不諳武,天下間也沒多少人懂武了。」她認為憑藉戴禍水的身手,十個嚴公子都不是對手。 「過去如何我不知道,但眼下,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水兒是不懂武功的。」嚴公子進一步解釋。「她不記得如何動武。」 「沒道理。」大朝不信。「保護自己是本能,只要她習過武,在危急時刻,她仍會記得怎樣出手。除非她武功被廢,但那樣的人身體應該會大受影響,不會如她那般健康。」 「她不是武功被廢,你忘了?她在離開一處地方時,就會將在當地學的技藝全還回去,半分不留。」 「我還是不信,處在刀劍加身的危急時刻裡,哪還有這麼多堅持?」 「你最好信,因為水兒就是如此。」這也是他觀察了好久才發現的事。 戴禍水……不知是幸抑或下幸?在她的一生中,出現過很多好人,但也有不少惡徒。 她是個聰明、美麗、人見人愛的姑娘,學什麼都快,就像最璀璨火熱的太陽,不管落到何等難堪的境地,她的光芒都不會被掩蓋。 有人會發現她的好,因此對她百般寵愛,甚至願意將畢生所學傳授予她。比如藥王、比如丐幫……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門派、世家都一樣。 然而,她的鋒芒畢露總會引起旁人深切的嫉妒,暗地裡迫害她,逼得她不得不遠走他鄉。 她從不跟別人爭什麼,事實上,這麼多年來她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歸宿。這是嚴公子最近才發現的。 所以每當她被驅趕時,便會安靜地離開,並且將在當地獲得的所有東西,不論是有形的金銀珠寶、華服美裳,或者無形的技藝才能、悲傷仇恨,都一併地還回去。 她唯一會帶走的只有那些被疼寵的美麗回憶! 因此離開藥王門後,她不再用藥,甚至把迫害過她的陸無雙諸人都忘記。離開丐幫後,她變成了一個不諳武藝的平凡女子。而離開安寧侯府後,她甚至變成了啞子,再不開口唱歌。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如此堅持到幾無轉圜的地步? 但他覺得有趣,且輕鬆。 因為她的個性,未來不管面對任何困難,她都能盡力擷取、保留好的部分,讓自己快樂地活下去。 跟她在一起,他完全沒有負擔和壓力,只要一直當他自己就可以了。 這輩子他從沒有這樣輕鬆過,雖然他一向任性、為所欲為,但該節制的時候他還是會節制,儘管他節制得非常不爽。 而面對戴禍水,那些無謂的煩惱盡可丟進大海裡去,在她面前,他可以卸下全部偽裝。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是不是人們所謂的愛? 其實那是什麼東西都沒關係,他才不在乎。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天天都見到她,那就夠了。 大朝無論如何都無法瞭解他的說法。 「算了。」嚴公子拍拍她的肩。「你先帶我回去,等我將傷養好了,再來救她。」但不是現在,目前他自身難保。 嚴公子從不幹蠢事。要任性、要為非作歹就要有本錢,他一直很能夠取捨其中間分寸。 戴禍水並非被人以武力強行捉到安寧侯府的,事實上,她是自投羅網被擒的,因為他們捉了嚴公子。 她想救他,於是不顧己身安危,冒險入侯府。 只是在他心裡,她顯然沒有重要到須費心留下的地步,因此,他輕易地便將她讓渡出去了。 她又被「買」了一次。 這是第幾次了呢?她從一個地方轉到另一個地方,從來沒有在同一個地方久留過。 不是說每個人都對她不好,她也遇到過很多疼寵她、愛她的人,但他們總是很快地離開了她。 然後,她又變成孤身一人繼續流浪,尋找另一個歸宿。 她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只有「家」,是不論她有沒有能力、乖不乖巧、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都能理所當然留下來的地方。但是尋覓多年,她仍然找不到。 還以為嚴府就是她最終的歸處了,在那裡的生活每天都那麼自在,真的很快活。 唉,可惜……嚴府依然不是她的「家」。 到底哪裡是她的家。 這麼多年的顛沛流離,她真有些累了,好想找一個可以安下心來過日子的地方。 嚴公子撒謊,他明明說過只要她通過考驗,就讓她一輩子留在嚴府的。 她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就此安定,不再漂泊。然而,他竟親手擊毀了那個夢想…… 啪嗤!一記鞭子突地打在她手臂上,劃裂綢衣,帶起一串血珠。 「你為什麼不躲?」動手的人嚇一大跳。 她應該躲嗎?戴禍水朝天翻了個白眼,那鞭子來如風、去如電,要地怎麼躲? 「你明明有一身好武功,應該躲得掉的,為什麼……」打人的人反而慌得手足無措。「慘了、慘了,要讓幫主知道我打傷……啊!不關我的事,是……是你,你是故意陷害我的對不對……」 戴禍水連看都懶得看他,拖著乏力的身子,決定另外找個地方蹲著沉思去。 進安寧府近半個月,每天都有人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測試她,有人想逼她使出武功、有人求她治病、有人拜託她開口吟唱一曲……她做不到,他們就哭天搶地或者大吼大叫地罵她。 真是一群瘋子!她要這麼有本事,早發財了,還用為了掙口飯吃,一天到晚拍賣自己嗎? 手好痛,那記鞭子打得可真夠勁。 她舔著臂上傷口泛出來的血,那味道有點鹹、有點腥,怪噁心的。 這麼深的傷口應該去找些藥來搽,否則不容易好。她心裡想著,腳卻不想動。 不是不知道安寧侯府的藥堂在哪裡,而是,只要她一接近與藥草有關的地方,那個藥王門魏當家的就會揪著她不放,非逼她回藥王門接掌大位不可。 奇怪,她瞧得出他其實不是很樂意讓她回藥王門,不懂,為何又非要地回去不可? 而且安寧侯府裡還不只一個魏當家這樣。成堆心裡討厭她、千方百計防範她的人,卻又苦苦央求,希望她能幫助他們。 她搞不懂他們的想法。討厭就討厭,喜歡便喜歡,幹麼這樣勉強自己又為難別人?還有一大堆的藉口,說什麼情非得已,真是煩死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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