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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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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止手會軟,刀口恐怕都要卷起來了。殘忍地虐待一名俘虜和痛快地斬殺一百名賊子,到底哪一種比較殘酷?大朝也不曉得該如何說了。 「哎,你想歸想,可別忘了告訴我有關戴姑娘的調查報告。她究竟是什麼來歷,怎這麼多人搶著要她?她真的是藥王的關門弟子、陸無雙的師妹嗎?她……」 「停。」大朝揮手截斷他的話。小朝的長舌人盡皆知,不阻他一阻,他這一問恐怕直到明兒個天明都問不完。「我只能告訴你,有關戴姑娘的傳聞多數是對的,但也是錯的。」 「啊?」有這種答案嗎?小朝瞠目結舌。「你可不可以解釋得清楚一些?」 「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也不曉得。」 不要說大朝、小朝搞不清楚戴禍水的來歷。 連戴禍水自己都弄不明白,這究竟是一樁怎麼樣的烏龍事? 陸無雙自承是她的師兄,其他的師兄姊還有六人,正是藥王門目前七位當家。 本來,藥王早決定從七位弟子中擇其一繼承藥王之名。 誰知道五年前,戴禍水給人買進藥王門當丫鬢,卻被藥王一眼瞧中,選為關門弟子,堅持將藥王一脈傳授於她。 七位師兄姊因此心生不服,但因藥王位尊權重,眾人也只敢在心頭抱怨幾句,倒沒人掀起什麼波濤。 這樣脆弱的平衡一直維持到藥王突然壽終。 好端端一個人,昨日尚健步如飛,卻在半夜裡一睡不醒,所有懷疑的箭頭均指向戴禍水,眾人疑她弑師。 接著又有人查出她曾混跡青樓,也在官家、殺手門出入過。 她的身分像團霧,竟無人查得清。 於是,藥王門七位當家任由心底的嫉妒淹沒良心,將最小的師妹逐出師門,並派手下兼程追殺。 他們以為沒了戴禍水,再無人與其爭名奪位;卻忘了一件事,藥王是天下第一神醫,沒有賽過閻王的搶人技術,那位置是坐不穩的, 幾年下來,藥王門的聲名日降。七位師兄姊這才發現,自己的本事並不足以將先祖傳下來這塊招牌扛起來。 他們想起了藥王生前大力證賞的戴禍水,據聞,她聞一知十,連最困難的「以劍治病」都學會了。 如果是戴禍水,應該可以重振藥王門聲威。 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七位師兄姊千里迢迢尋找師妹。 可戴禍水的行蹤就像霧裡的飛絮,捉摸不定。 好不容易,她在嚴府落了腳,消息傳出,眾人追逐而去,怎知竟落得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亦難的下場。 而更教人憾恨的是,戴禍水似乎盡忘前事了。 「小師妹,你真的不肯原諒三師兄嗎?看在師父的分上,你……你就算不願救我,好歹也回門裡看看,藥王門現在沒你不行啊!」陸無雙好後悔,因為一己之私,他們就要毀掉藥王門數百年基業了。 戴禍水已經算不清這是第幾回聽陸無雙說這樣的話了,他天天喊、時時說,但好奇怪,她腦海裡像塞了一團棉花,怎麼樣也想不起他說的事。 她只記得有過藥王這個人,他待她很好,後來他死了,她也離開了。 她的記憶裡沒有陸無雙、沒有其他師兄姊,更遑論之後的恩怨爭執了。 「小師妹,我知道你恨我們,我們也的確對你不好。但師父一向疼你,你難道忍心見他老人家死不瞑目?求求你,跟三師兄回去吧!—— 回哪兒去?她不以為陸無雙口中所謂的藥王門是她的家,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回去? 搖搖頭,戴禍水伸手拂去裙擺的灰塵,準備給嚴公子煎藥去。 以前見嚴公子不愛吃東西,以為他對吃不講究,直到他受傷,日日要喝湯吃藥,這才知道,他不愛吃東西是因為能滿足他口味的東西實在不多,那人是標準寧缺勿濫的性格。 與其要他吃難吃的東西,還要承受接下來上茅廁的麻煩,他寧可一開始就不吃。 然後……也忘了是從哪一餐藥開始的,他說她煎的藥比較好喝,於是,煎藥便或了她的工作。 不過她很懷疑,藥汁有好喝跟難喝的分別嗎?還不就是黑抹抹一碗,光瞧就噁心。 如果可以,她寧可一生都不碰藥草。 可嚴公子傷得不輕,不喝藥又不行。那人又任性得緊,她只能強忍反胃感,一日五次為他煎藥了。 「小師妹,你別走啊!」陸無雙拚命地喊她。「你聽我說,我真的後悔了,大師兄、二師兄……所有人都後悔了,希望你回去,小師妹……」 她恍若未聞,徑行到小廚房。 「戴姑娘,你來為公子煎藥啦?」李廚娘與她打招呼。 戴禍水輕頷首,邊解著藥包。 李廚娘幫她堆柴、起火。 「辛苦你了。」這本來是她的工作,但嚴公子嫌她煎的藥汁有焦味,其實哪有,大夫都說她做得好。可嚴公子堅持,李廚娘也只得讓賢。 戴禍水笑著搖搖頭,一把一把捉起藥材往鍋裡放。 李廚娘瞧著她的動作,俐落又熟練,像幹慣了活兒,一點都不像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不知府裡傳聞她賣過好幾次身的消息是真是假? 忍不住好奇,她開口探問:「戴姑娘,那埋在蓮池裡的人直嚷嚷是你三師兄,是不是真的?」 有關這個問題的答案,戴禍水也很想知道;但現實是…… 「我不知道。」她抽出一截燃到一半的柴薪在地上寫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會不知道?」 「因為他說的串只有一小部分我記得,多數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怎麼會這麼?難不成……你喪失了記憶?」這可是大病啊!李廚娘忖度著要不要再請大夫過府診治。 「我連自己一歲時頭一回吃糖葫蘆差點給噎死的過去都記得一清二楚,還能算是喪失記憶嗎?」 「不算。但你為何記不起有沒有遇過那位陸公子呢?」 「這就表示她根本不曾見過那個姓陸的,」涼諷的嗓音低沉又戲謔,除了嚴公子不會有其他人了。 打在小廚房見著嚴公子後,戴禍水就一直皺著眉頭。 李廚娘嗅著氣氛惡劣,快快閃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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