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我家相公萬萬歲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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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以為他沒發現她的臉有問題?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無論喜怒哀樂,五官動都不動的。 但這是她的秘密,她不說,他也就不問,不去刨開她心底好不容易才癒合的傷口。 而今,她的行為不過證實了他的猜測。 可那又怎樣?他的眷戀不單因為她的美貌,最重要的是那雙眼,好似埋藏了無盡心事,幾度欲語還休,深邃又迷離,讓他情不自禁地沉醉。 況且她還是他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救過他的性命,他發誓要把對小學妹的遺憾都彌補在她身上,這是因為他把她當成小學妹的替身嗎? 不,他跟小學妹相處不到一年,分離卻長達了五年,他總告訴自己,他記得小學妹的一顰一笑,但事實是,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靈堂上那張遺照,和小學妹枯槁的遺容。 寒孺不是小學妹,他知道的,要是她們兩人處在相同的境地,小學妹肯定用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到他心湖生波,卻不會毅然取下面具,逼彼此面臨這尷尬的場面。 小學妹是柔弱的,而寒孺,她柔韌中還帶著剛強。 「如今,你還會覺得我像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嗎?」她問。 他看著她的眼,覺得自己對不起小學妹,若非他多管閒事,強行撮合她與學長,她不會早夭。每天每時每刻,他都覺得自己是個殺人兇手。 其實,他一直依賴著寒孺眼底的光彩,支持自己在這異界中重新生活,他需要一個追求的目標,這接續下來的生命才有意義。 其實,他很自私,擅自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念頭,心願都扔在她身上,也不管她受不受得了。 其實,他跟她一樣,只想有個理解自己的伴,不單是看清『司徒空』的外表,還能認識『司徒空』這個來自異界的靈魂。 而今,她對他攤牌,他卻還沒有想到該如何回應。畢竟,他的故事太離奇,她真的會相信嗎? 「你聽過一個叫臺灣的地方嗎?」平淡的、微帶悲涼的聲音逸出了喉間。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笨蛋,幹麼跟他討論如此嚴肅的問題?他根本不會懂。二話不說,她甩頭走人。 「那裡有一個叫司徒空的年輕人,從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個性也特別驕傲和狂妄。大家都說他是個怪胎、天才,他還洋洋自得,認為不招人嫉是庸才。在他二十一歲那年,出了一場意外,失去雙腿。這本來應該是個警惕,告訴他,自大和自信是兩回事,做事要一步一腳印,不要好高騖遠,但從沒跌跤過的他卻承受不起打擊,絕望地放棄人生,拱手讓出喜歡的學妹……」緩緩地,他說出心底最深的痛。 寒孺不由自主地雙手環胸,本來堅定離開的腳步被生生拉住。 那一句接一句哀傷、又無比空虛的話語竄入她耳裡,編織成的是如此不可思議的故事;理智告訴她,他又在胡言亂語了;但心裡有一塊地方,卻堅定地收藏了他吐出的每一個字,珍而重之、矢志不忘。 * * * 十天了,司徒空成為「歡園」裡唯一並專屬的僕人,與寒孺朝夕相對,卻相顧無言。 他不禁失望地想,說實話是不是個愚蠢的行為?瞧瞧,她都把他當妖怪了,道上偶遇,目光移轉,走過他身邊的步伐快到像後頭有鬼在追。 她纖麗的背影是如此倉皇,他心裡說不出是悲傷或怨,只是很空虛,好像整個人被拉到了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同伴就這麼消失了。 他的手藏在袖裡,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既然她接受不了真正的他,他該不該就此放手讓她走? 腦海裡突然閃過他在二十一世紀經歷的最後一件事——七歲的孩子,不顧一切也要保有他的小寵物。 他不想放開她,想要她在身邊,喜歡兩人一起鬥嘴的愉快,偶爾目光交接,那心底籠罩的淡淡暖意。 自己的意志力難道連個小孩都不如?她怕他,那他就做到她的害怕消失為止。 「我不會放棄的。」 他要向管理後園花木的王叔借剪刀,他要打造一座不一樣的『歡園』,讓她驚喜一下。 司徒空不知道,他跑掉的同時,寒孺正從回廊暗處走出來,雙眼通紅。 自從那一日在他面前現出了真面目之後,他便不與她說話了。 果然,她的容貌還是太嚇人。 她怎會傻到以為有人可以接受真正的她?世人總是愛美而惡醜的,她自己不也一樣? 「早知如此……」她的手撫著臉上薄得通透的面具,就算它展現出來的只是一種死板的美麗,也好過那活生生的恐怖。 倘若他真的無法接受她的真面目,是不是請大管事將他調離『歡園』比較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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