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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貝兒……你……我……」沙堡主有些結巴,這裡血腥太重,他怕女兒受不住。「要不要爹來替你?」

  「不必,我可以的。」他去取百草參前,教了沙家人很多急救方法,他早知道自己這一趟去必定危險。

  那時沙貝兒就做了準備,所以他教的東西,她聽得特別仔細。

  她記得他說過,越是危險的時候,越要冷靜,存活的機會越大。哭泣不能解決問題,所以她聽他的話,擦乾淚、洗淨手,將他的內臟推回腹腔裡。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他一動也不動,她只能繼續接下去的工作——縫合他的傷口。

  她手中的針線穿過他的皮肉,帶出鮮血,仿佛也把沙貝兒的眼睛染成紅色了。

  「貝兒,你……累不累,剩下的讓娘來做……」沙夫人好怕女兒倒下。

  但沙貝兒搖頭。

  「不必了,我可以的,不過他雙腿和手臂上的傷就要麻煩爹娘了。」她平板的語氣幾乎不像個活人。

  沙堡主和沙夫人都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女兒,那衝動莽撞的小姑娘在刹那間成熟了,被悲傷逼得長大了,失去了她的天真嬌憨。

  他們曾經渴望她長大,整整十年,他們期望著她從嬌俏可愛的少女,蛻變成溫柔穩重的大姑娘。

  如今他們的希望成真了,可為什麼他們一點也不高興?

  夫妻倆流著淚又迅速擦掉,專心幫忙沙貝兒救人。

  沙貝兒的針線功夫從來沒好過,她繡只鳳凰,人人都當是烏鴉,但當她縫合穆康的傷口時,下手卻穩得像個大師。

  細針穿過皮膚、然後是肌肉,再是皮膚、肌肉……沒多久,針和線以及沙貝兒的手也完全染上血色。

  鮮血帶著一種她終生都忘不了的可怕腥味,但不管再難受,她還是很認真,一針一針地數著……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整整縫了一百零八針,她才將穆康的傷口處理完畢。

  這時,沙堡主和沙夫人也包紮好穆康手腳的傷勢了。

  沙堡主又喂了他兩顆護心丹,讓他不穩的氣息稍稍穩定下來,但他的臉色依然詭異暗沉。

  沙家人不是深諳醫術的大夫,他們只學過幾天的急救之術,也不知道他這種情況算不算正常?

  可沙貝兒看得出來爹娘都累了,連續四個時辰的急救,每個人都乏得手腳發軟。

  她說:「爹娘,穆大哥剛服了藥,也許需要一些時間恢復,這裡有我就夠了,你們去休息吧!」

  「你也累了,不如叫阿敏來守著,你去睡一會兒,再來看他。」沙夫人很擔心女兒。

  「我就算回房也睡不著的。」沙貝兒即便答話,可眼神片刻也沒離開穆康身上。她全副心思都在觀察他的心跳和呼息,祈禱它們能越來越強勁,他終究能恢復過來。

  但結果只是讓她失望。

  「娘,你去睡,我一定要看著他醒過來。」她坐到穆康身邊,挨著他,好像就在那裡紮根了。

  沙夫人拿她沒轍,只好和丈夫先回房,同時吩咐廚房給小姐燉雞湯、熬雪蛤,反正什麼滋補就煮什麼,現在需要調養的不只穆康,連沙貝兒的情況也不好。

  唉!只是采個參,怎麼會弄成這樣子呢?沙夫人真是不懂。

  「待明兒個找天源問問吧!」沙堡主說。

  「你是說,這事和天源有關?」

  「當然有關,要不他們會巧到一起回來?」

  沙夫人低下頭,沉思許久,才道:「相公,若是天源害了穆大夫……你打算怎麼辦?」

  「應該不至於,否則他哪裡敢把人帶回來?」沙堡主說。「不過穆大夫的傷,九成九與他脫不了關係。我希望穆大夫能醒過來,天源的事就由他來處理了,畢竟一人做事一人當,天源現在也讀了不少書,該知道負責任了。」

  「那女兒和天源的婚約……」

  「你看貝兒那樣子,像是肯嫁天源的嗎?」沙堡主越想越怒。「老祖宗曾交代,岑老頭不是個普通的大夫,堡中人絕不能怠慢他。我也把他當爺爺一樣供著,就差每天三炷清香祭拜了,結果呢?貝兒打十六歲起就沒再長過,我請岑老頭幫貝兒治療過幾回,有用嗎?天源高燒,傷了腦子,變得半癡不傻,他治了幾年也沒治好,直到穆大夫出現,只花一年就讓貝兒和天源恢復大半,你不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相公的意思是……這些事都是岑爺爺搞出來的?」

  「恐怕是貝兒不想嫁天源,才聯合岑老頭幹的壞事。」

  「想不到貝兒為了拒婚,居然……」沙夫人長喟口氣,既惱女兒的刁鑽,也心疼她的處境。愛她的人,她不愛;她愛的人,不敢愛她,這已成一團打不開的死結。「相公,有沒有可能——」

  「你想讓天源和貝兒解除婚約?」

  「我看貝兒是真的很喜歡穆大夫,若逼她嫁天源,也不會幸福的。」

  「那穆大夫喜歡她嗎?」

  「穆大大為人最是謙和,雪堡裡誰不誇他忠厚老實,唯獨對貝兒特別嚴厲,我看他對貝兒是特別的。」

  「不是特別討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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