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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花非雨透過窗縫遠眺天邊銀星。

  十五天了,匡雲東去執行他的計劃已逾半月,期間,他半點訊息也無,整個人好像失蹤了似的。

  她不認為他會鬥輪姓嚴的,進而受到傷害。

  但她想念他,想念他那討人厭的自信、靈敏的頭腦、愛逗人的脾氣,甚至是與她針鋒相對的鬥嘴。

  「你真可惡,至少捎個信息讓我憑弔一下嘛!」下回見到他一定要先捶他一拳。

  「我還沒死,所以不用憑弔。」一記清朗的聲音插入。

  「雲東!」她想也不想地躍出客房,飛入他懷裡。

  「哇!」沒料到會受到如此激烈的歡迎,他大吃一驚。「你不怕摔死?」

  她用力捶了他一下。「說,為什麼十五天沒消沒息?」

  「我去調查嚴公子養殺手的地方嘍!那裡荒山野嶺的,我怎麼傳消息給你?」

  狙擊他的殺手太厲害,他想不出大陸上有哪個幫派養得出恁般狠戾的殺手,尤其又只為嚴公子效命。所以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那殺手是嚴公子自己培養的。所以與她訂下第三場賭局後,他便決定首要任務是毀掉嚴公子最引以為效的殺手群。

  「下次不准再讓我如此擔心。」再捶他一下,她笑著攀住他脖頸。「那你查到地點了嗎?」

  「沒查到哪敢回來見你?」他笑著捏捏她的小鼻子。「不過我一回來就聽見你的豐功偉業了。」

  「我把嚴公子的勢力徹底趕出北原國了。」她笑得十足自信。

  「厲害。」他贊道。「不過北原皇帝怎會聽你的,下令驅逐嚴氏商行?」

  「花府被滅後,嚴公子乘機散佈不利於我的謠言,並大肆收買王公貴族,企圖奪取北原國御用織廠權利。於是我將計就計,一方面假裝受創過大、重病不起,一方面派人換掉嚴公子用來收買人心的寶物。結果那些傢伙被我的寶貝嚇壞了,嚴公子偷雞不著蝕把米,就被趕出北原國了。」

  「可以請問一下,你的寶貝都是些什麼東西?」一定很可怕。

  「不就一些毒蛇、毒蠍、毒蜘蛛之類的小玩意兒嘍!」

  果然恐怖!難怪那些王公貴族會嚇得失去理智,不顧顏面地驅逐嚴公子。「你倒厲害,十日便斷了嚴公子一臂。」

  「我斷他生機,你不是要斷他靠山?結果如何了?」

  「等你去了結最後一段恩仇。」他突出驚人之語。

  她愣了下。「你自己做就好啦!找我幹什麼?別忘了,我們正在打賭。」

  他拉著她走出客棧。「那些殺手就是數月前襲擊客棧、殺死我們不少人的傢伙,而且……突破花府最後一道防線,大開殺戒的也是他們。」他就是發現了這件事,才想到要將最後的了結工作交給她。

  她默然不語,清靈的眸裡漾著水霧。

  他靜靜地帶著她出客棧,騎上「馳雷」,奔馳在無人的街道上。

  「馳雷」不愧為神馬,起躍縱騰迅如飛箭。

  花非雨感覺到夜風拂著面頰,冷意點點侵入心坎。

  她就快要見著毀家仇人了,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安慰,因為不管她如何復仇,死去的親人永遠也不會回來。

  「雲東,我們這樣復仇有意義嗎?」

  「怎麼突然想到這一層來?」

  「不知道,只是疑惑就這麼浮上心頭了。」

  這是對事情即將有個完結而產生的茫然吧!因為這一局賭完,她便得履行諾言、嫁予他為後。自此而後,她的人生將完全不同。

  凡人面對大變故,總難免焦慮,儘管她很堅強,但小小的不安還是會有的。他不能責備她胡思亂想,因此緊緊摟住她的腰,藉彼此相系的體溫予她最大的力量。

  「那得看對象是誰。對逝去的人而一言,復仇當然已無意義,但對象若換成活著的人,譬如寒渡嶽,就有意義了。」

  「你……」她抿唇一笑,真是什麼事也瞞不了他。「你知道我很介意大哥因我而遭遇到的種種困境?」

  「我還曉得,你努力守護花府,有一部分也是為了寒渡嶽;你擢他為管家,到哪裡談生意都帶著他,其實就是在訓練他當家作主的能力。」

  「唉!」她幽幽一歎。「為何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呢?」

  「因為我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啊!」他大言不慚。

  「那我呢?第二聰明?」看他敢不敢點頭。

  「你當然與我並列第一嘍!」他笑著,偷了一記香吻。

  「算你轉得快。」她也回身吻了他一下。其實不介意這個的,但她喜歡與他鬥嘴的感覺,得不停地動腦,好刺激、好興奮。

  「馳雷」載著匡雲東與花非雨奔馳了三天,終於來到目的地。

  這是個荒涼的山嶺,因為位居北原、西荻、蘭陵三國的交界處,位置敏感,反而少人來往,正適合用來藏汙納垢。

  「這回我真要佩服嚴公子了,竟能找到如此隱蔽的地方訓練殺手。」

  「你看到他找來的人會更佩服他。」匡雲東帶著她躍上樹梢,由上而下俯視被當做訓練場地的山谷。「瞧瞧,這些殺手都是從小就開始培育的,絕對無情、悍不畏死,任務達成率幾達百分百。」

  花非兩想起兩次遇到嚴公子派來的殺手,他們在確定無法完成任務時,便會引爆懷裡的炸藥企圖與敵人同歸於盡。

  「這樣看來,我能活到現在著實是僥倖。」

  「才不是咧!」他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沒啦!」他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臨近谷地上游的瀑布邊埋了炸藥。」

  「你想水淹此穀?」大水漫下,死傷恐怕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

  「一勞永逸啊!」他拍拍她的肩。「看到這處訓練場,你還不明白嗎?姓嚴的狼子野心,恐有逐鹿天下之志,偏他又欠缺容人之量,這一起兵,定是生靈塗炭。

  我可不要西荻國受到牽連,難得有這個機會,我一定要將他連根拔除。」

  花非雨睨了他一眼。「西荻國民的命重要,這些人的命就不重要嗎?」

  「都重要啊!可我是人、不是神,做不到博愛天下。我是很自私的,但求掌理好西荻國,讓我國人民個個有飯吃、有衣穿,吾願足矣!」

  「唉!」她無奈一歎,卻也知他句句實言,世事無完美,想要兼顧很難。

  「考慮得如何?你若下不了手就在這裡等我,我去點火。」

  既不要她點火,那他特地帶她來幹麼?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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