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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因為對尚善國的陌生,魔芳馡在自己和柳乘風同時受傷的情況下,本能地返回兩人曾一起藏身的地方。

  她把輕功施展到極致,比前一回下山要快上數倍,不過一日夜,她與他來到了那個風光明媚的湖畔。

  她把柳乘風放在地上。他已經不吐血了,但臉色卻像紙那麼白。

  魔芳馡小心地為他檢查,他的經脈已經亂成一團,再不治,就要變成廢人了。

  她有點惱恨自己的慌張,帶他逃亡時,就應該先替他治傷的,怎麼慌得忘了呢?

  她功運雙掌,頃刻間如蝴蝶穿花,掠過他全身三十六處大穴。

  第三十六掌拍下時,她仰頭噴出一口血。

  「阿馡?」柳乘風才睜開眼,便看到她濺血的樣子,差點嚇死。

  她捂著胸膛喘息,「你等我一下……我為你療傷……」剛才只是替他穩定傷勢,還沒幫他治好呢。

  她還想勉強提氣,但身體的狀況實在太糟了,卻是無能為力。

  其實幾天前,她的身體就出現問題了,但大鏢局正在風雨飄搖中,她哪有心思理會那點小毛病,便一直拖到現在。

  結果對抗乾坤門的時候,便一下子爆發出來,她的功力迅速地提升了一倍,容顏蒼老,青春褪去,甚至有一會兒,她的身子失控,心裡的暴虐全然掌握了她。

  她很想停止,卻無能為力,只能活生生地感受著,功力一再被提高,心智一點一滴被吞噬,身體好像變成別人的,那般恐怖的滋味,她至今想起,仍要手腳發寒。

  後來大鏢局燒毀了,她心喪若死,柳乘風又為了救她,以身阻擋孫掌門的攻擊,她心神劇震下,居然又恢復神智。

  但她清醒的機會很短,跟孫掌門對完一掌後,她又被強橫的內力震得腦子發糊。

  她知道,這是因為內力提升得太快,身體適應不了。

  於是,她毅然決然散功,她想,只要將功力控制如過往的程度,就不會再癲狂了。

  但她沒料到,這一散功就像沒有止盡似的,到現在,她的功力已經流失五成了,而它們還在不停地消散。

  再繼續下去,不出十天,她將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讓她心焦如焚的是,她一幫他運功,內力的流失就會加快,仿佛要在瞬間抽空她,那種痛苦,她的身體承受不了,因此才會吐血。

  但柳乘風卻比魔芳馡更加緊張,「你都傷成這樣了,還管什麼運不運功的事,放心,我只是有些疼,死不了的。」

  「你不明白……」她皺著眉,努力等痛苦過去,「我正在散功,萬一停不下來,我……等我完全失去功力,就沒人幫你治療了。」

  他張大嘴,先是驚訝,然後轉為喜悅。「你……你散功了……」他一直不知道怎麼勸她散功。想不到老天助了他一臂之力。

  「對不起,我……我再試試,也許可以制住……」她光想像自己變成普通人,而他的身手連三流武林人都打不過,他倆淪落深山,萬一遇見猛虎,黑熊什麼的,那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不要。」他拉住她的手,感受上頭微皺的皮膚,心痛得要死,好端端的,練什麼九變呢,那種詭異的魔功根本不該存在世上,「阿馡,你散功吧,沒有武功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像我不一樣活得好好的?」

  「我沒有武功就治不了你了,而且乾坤門還在追捕我們,我現在失去功力,怎麼對付他們?」更重要的是,她還要幫他重建大鏢局,不能沒有武功。「乘風,對不起,都是……沒有我,就不會引來這場浩劫,我又——」

  「傻瓜。」他捂住她的嘴,「大鏢局是我叫老二燒的,與你無關,你說什麼抱歉?至於乾坤門,我估計它如今也差不多完了,不可能再追捕我們的。」

  他是安慰她的吧,她睜大眼,不敢相信。

  「大鏢局做的是官家生意,倉庫裡放的不是官糧,就是官銀,乾坤門居然敢打大鏢局的主意,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他臉上閃過一抹狠戾。大鏢局從來不是江湖勢力,乾坤門卻想以武力脅迫,真是好笑。

  孫掌門以為拳頭硬就是大道理,柳乘風承認,單靠武力,大鏢局是比不上乾坤門,所以他沒想過跟乾坤門硬碰,改向官府靠攏。

  現在乾坤門對大鏢局下手,就是犯了國法,自有朝廷處置它,就算乾坤門的勢力再擴展一倍又如何?它撼動得了整個尚善國嗎?

  而大鏢局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賠償官府,損失了整座大鏢局,但柳乘風賠得起,不怕。

  她沒想到,他一個主意,竟有多重目的,他的腦筋實在太可怕了。

  同時,她也覺得心裡一松,為了乾坤門的事,她已煩惱太久,乍然安心,便有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柳乘風看她突然暈倒,大驚失色。

  「阿馡,阿馡……」他抱著她,輕拍她的臉。「阿馡,你別嚇我啊,阿馡……」

  幸虧她只是失神了一下子,便又睜開雙眼,但那雙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卻因為濃厚的疲累而顯得無神。

  「我沒事,不過……突然放下心來,身體就沒有力氣……」她虛弱得連說話都斷斷續續,可見之前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他心裡升起一股愧疚,若是早跟她說,她也不用吃這麼多苦了。

  魔芳馡拍拍他的手,想坐起來,卻無能為力。

  「我知道做這種謀劃必須隱密,一旦被人發現你利用官銀官糧妄行己事,又令其受到損毀,犯國法的人就變成你了,你保密也是應該的。」她很體諒他。

  他心裡更難過,因為他瞞著她的事實在太多,有些是為了機密,但有些卻是為了面子,他一時說不出口。

  「阿馡,我……我才應該抱歉,其實……」

  她對他越溫柔,他越慚愧,說不出來,乾脆就讓她看吧。

  柳乘風脫下右腳的鞋子,拉高褲管,一條好長的傷疤,又深又重,從膝蓋蜿蜒到腳踝。

  她顫著手去碰他的腿,不敢想像受傷當時,他是多麼地疼痛,她的眼淚立刻湧了出來。

  「這是我十四歲第一次保鏢,遇到強盜,摔下懸崖傷的,我被救起後,看了很多大夫,他們都說我的腿廢了,我不信,我一定要再站起來……」他是吃了很多苦頭,但他也做到了。

  她摟著他,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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