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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悄悄地,她停下腳步,握緊手中的長劍,可手心是濕的,劍好像也快握不住了。

  花想容,冷靜點!她給自己打氣,反身沖向追來的弓箭手們。

  那些弓箭手沒想到她一個人也敢反擊,一時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後頭的太子大怒。「你們是豬嗎?弓箭手退下,長槍兵上!」

  對敵時變陣卻是一大忌諱,尤其是這種臨時組成的軍隊,反應不一,一時間,弓箭手和長槍兵擠成一團,更方便花想容痛下殺手。

  但江湖盟的人也在場,三名劍手組成三才陣圍住了花想容,讓弓箭手和長槍兵有餘裕對調。

  這時,太子見花想容被困住,高喊:「放箭,給孤殺了她!」

  弓箭手們面面相覷,因為江湖盟的人和花想容殺成一團,他們根本無法瞄準,胡亂放箭,可能連自己人都一起殺掉。

  太子卻不管。「不必顧慮,只要殺了花想容,孤重重有賞!」

  江湖盟的人聽得臉色微變,弓箭手雖然不忍,但軍令難違,羽箭紛紛搭上了弓弦。

  「殿下果然狠毒天性,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眼看著花想容就要葬身箭雨下,卻是席今朝趕回來了,隨著他身影落下的,還有片黑漆漆、濃稠如墨的煙霧。

  霎時,追兵人仰馬嘶,亂成一團。

  「不要慌,這只是煙霧!」太子大叫。「席今朝,你以為同樣的招數,孤還會上第二次當?」

  「你確定這是煙霧?」席今朝說著,伸手去拉花想容,傳音入密。「準備突圍。」

  她見他一人,不禁擔憂,也跟著傳音。「小王爺和寬兒呢?」

  「不必擔心,他們藏得很好。」四周雖然漆黑一片,他還是帶她遁出了包圍。

  太子發現自己呼吸順暢、行動自如,非常得意。「孤當然確定這是煙霧,孤還確定,你身上已經沒有毒藥了,所以這三天,你只用劍不用毒。」他大笑。「哈哈哈,沒有毒藥的毒尊,席今朝,你能擋住孤多少人?來人啊,殺了他們兩個,賞金萬兩!」

  這時,黑煙已經散得差不多,太子的人馬見席今朝和花想容快要逃遠了,紛紛追了上去。

  席今朝拉著花想容跑了約三裡路,朝著道旁一棵大樹打了個呼哨。「寬兒,下來,跑。」

  寬兒像只靈活的猴兒般竄下樹,跟著席今朝和花想容一起逃命。

  席今朝推了花想容一下。「寬兒抱孩子很久了,你去替他一下。」

  「好。」她從寬兒手中接過嬰兒。

  一行四人又跑了約五裡路,後頭的追兵越來越近。

  「換我斷後,你們先走。」席今朝說。

  「可是……」現在的追兵不只江湖盟的人,還有軍隊啊!他一個人怎麼可能擋得住?

  「放心,我會擋住他們的。」他神色平淡,秋水不興的眸子裡閃著一點光。

  她瞧著,心狠狠一揪,說不出的酸楚蔓延全身。

  「相信我。」他很快地抱了她一下,推她向前。

  她腳步踉蹌著,往前跑,不敢回頭看他。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答應過我,要陪著我,要跟我在一起很久很久,我相信你……」

  席今朝默默地低下頭,一聲不吭。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從不輕易許諾,除非他確定自己能達成諾言。但人力有時盡,已無關願不願意守諾,而是無法違抗生離死別——

  追兵越來越近,他已經可以看到太子那張美麗得邪氣的面孔。

  「太子殿下,人無遠憂,必有近慮。」席今朝放聲大笑。「告訴你一件事,毒尊身上不一定要帶毒藥,因為我本身就是天底下最劇烈的毒物——」

  說著,他橫劍劃向自己的腕脈,內功催逼,噴灑出的鮮血化成一股豔紅的霧氣,仿佛瞬間籠罩了整片天地。

  凡是剛才沾到黑煙的人,這時再遇血霧,身上便竄出一小團、一小團的綠色焰火,火光中,毒氣蒸騰,凡是碰到、聞到的人,立到倒地斃命。

  「後退、立刻後退!」太子倉皇地指揮人馬躲避毒氣。

  席今朝頎長的身子在風中搖晃兩下,深黝的眸子帶著濃濃的眷戀與遺憾,望向花想容離去的方向。

  「其實,我很想守約的……」

  一般深沉的無力與倦意猛地襲來。閉上雙眼的瞬間,他耳邊聽到一串驚喊——

  「三師弟——」

  鬼穀中。

  花想容靜靜坐在席今朝床邊。卓不凡為他診斷過了,說他沒有生命危險,但因催逼精血施毒,耗損過大,未來的五年至十年間,他都無法恢復原本的健康了。

  他的手摸起來涼涼、軟軟的,完全不像記憶中,那樣溫暖和有力。

  他臉色憔悴,原本清俊的五官添上蒼白後,帶著一種讓人心碎的慘然。

  她一直想起在皇宮初見時,他淡然而立,似要融入風中,又自顯出一股傲然,平平常常一件黑衣穿在他身上,就有著驚世絕俗的風采。

  但這些都不是他最吸引她的,她喜歡他、愛上他,卻是在她中×藥,他幫她解藥時,明明抱著她、親著她,她也能感覺到他體內的熱情,但他就是對她秋毫無犯。

  這是一個正直的男子,他的人跟他的話一樣坦白無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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