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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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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有點發燒。」他就這麼牽著她走,沒有稍停地為她運功暖身。 她摸摸自己的額頭,真的沒感覺。相反地,她以為他有些鼻音,快生病的應該是他吧。 這一點顧明日心裡也隱約有底,因為他的耳朵、鼻子甚至皮膚上的反應都不如往常那般敏銳。 可再怎麼說,他對環境變化的掌握還是高於她。 「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他突然停下腳步。 「水滴聲。」水無豔發現越往裡走,空氣越潮濕,地上的小水窪也更多了。 「不是,好像是什麼金屬互相撞擊——小心!」他知道了,這是機關彈動的聲音。換作往日,早十步遠他就能察覺,帶她避開危險,但今日,他居然直到機關前才醒悟,情況很不好。 水無豔目瞪口呆地看著腳邊一排鐵銹斑斑的利箭。「被你說中了,機關在裡頭,不在地道中。」 他揮揮袖,一排利箭便攔腰折斷。 「這也證明了,我們走的方向是正確的。前頭必是『白家屯』機密所在,才會在這裡設下機關。」顧明日有些生氣,在這關鍵時刻,自己引以為豪的能力居然打了折扣。 「所以韓姑娘很可能被關在前頭?」水無豔大喜。「我們快走吧!」 他卻停步不前。 「你怎麼了?」 「我去吧!你留下來。」 「為什麼?」 「越靠近那裡,機關恐怕更多。」 「那又如何?有巧手天匠顧先生在此,天底下有什麼機關破不了?」 今天以前,他是有傲視天下的把握,但身體出現狀況後,他怕自己護不全她。 「走吧,我對你有信心,你是最棒的。」她拚命地誇讚他,拉他往前走。他昨天才受了刺激,她若再潑冷水,怕他又要鍛煉個幾天幾夜,還不把自己累死? 顧明日覺得有些不妥,但受了她幾記超級大馬屁,心裡依然很舒服。不知不覺,兩人又走了一刻鐘。 「停步。」他蹲下,空著的大掌往地上一按,轟隆,整塊路面都塌陷下去了。 「哇!」水無豔瞠目結舌,看著那個深黝黝的大洞。「這裡的人都吃飽太閑嗎?居然挖了這麼深的一個大洞,這已經不是單純想困人,而是存心害死人了。」 「這地洞不是人力挖掘的,是天然地縫,被『白家屯』的山民利用。不過能把天然地貌和機關陣勢結合得如此完善,這裡的人也算厲害了。」 越聽他誇人,她心裡越不安。「這麼說來,一旦受困此處,便是脫身無望?」 「如果你問的是韓鈺有沒有可能自行脫困,我的答案是——不可能。」至於他,能困住他的機關,現下應該還沒製造出來。 水無豔的心本來就高高的提著,這下子都要竄到喉口了。「你還是察覺不出韓姑娘的下落?」 他搖頭。「再走一會兒,或許——哈啾!」他打了好響一個噴嚏。 她臉色一白。如果他的鼻子失去作用,他們還能找到韓鈺嗎?萬一他在這裡病倒,她有沒有本來救他出去? 生平第一次,他懷疑自己的視民如子是對是錯?賠上自己不要緊,若連累了韓鈺和顧明日,她下到黃泉地府都不會安心。 顧明日期明明看不見,卻懂她的心思。 「我沒事,別忘了,我有武藝在身,沒那麼容易被一點地底寒氣擊倒。我們繼續走吧!」 她看看回頭路,再望望不知邊境在何處的前方。「顧先生,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往回走,先找大夫治好你的病,然後——」 他嗤笑。「然後我們可以直接下來給韓鈺收屍了。」 水無豔縮了下肩膀,放心不下韓鈺,但她更不願顧明日出事。 「不會的,這裡有水。」她說服自己。「一個人就算不吃東西,只要有水喝,撐上三日不成問題。韓姑娘應該等得了。」她故意遺忘韓鈺已經受傷的事。 他心一跳,滿滿的感動在體內流竄。雖然她沒說過喜歡他,但她看待他,確實是不同常人的。 「放心吧!韓鈺是我仇人的義女,我不會為了救她而不顧自己,一旦我覺得撐不住,我會立刻退出。」 「真的?」 他唇角邪邪地勾著,低下頭,溫熱的吐息吹在她耳畔,低沉的嗓音不停地撩動著她的心。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捨得放你一個人做寡婦?」 水無豔的腦袋一下卡住了,被他拖著走了半晌,才回過神。「你說誰是寡婦?」她面色嬌豔,鮮紅欲滴。 「顯然不是我。」他笑答。 「難道是我?」他分明是占她便宜。 「我還活著,你怎麼可能成為寡婦?」 「當然——不對,誰說要嫁給你了?」 「你我兩情相悅,何以不成婚?」 「你用迷魂大法用到腦子壞掉啦?我從沒說過喜歡你!」 「但在你心裡,我是最重要的。」 「原來你不只手藝天下第一,連臉皮都是世間無敵——哇!」 她還沒說完,突然被顧明日抱著在地上滾了兩圈。 砰!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被炸出一個洞。 她耳裡被爆炸聲震得隆隆響,心頭狂跳。剛才若是炸在人體上,她和他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顧明日頎長的身體搖晃了下,一半是被爆炸震的,一半是自己的體溫似乎一直往上升。 得趕快找到韓鈺,否則恐怕三人要冤死在這洞裡了。 「顧先生!」水無豔的聲音帶著顫抖。「先別動,你受傷了。」 她眼眶裡有淚水在滾動。為了救她,他的手臂被地上的石子劃出了好長一道口子。 「小意思,死不了人的。」常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這種小傷,他習慣了。 「胡說八道!」她頭一次對他吼這麼大聲。「請你多愛惜一下自己,別讓人擔心!」 他一怔,感受她的手在他臂上遊移,為他裹傷,那顫抖的指頭裡流露出她心底的關懷,他向來帶著些微譏誚的臉色,流露出成年後的第一抹脆弱和無助。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強的,只有他幫人,誰有能力支持他? 他喜歡水無豔,可他也沒把自己的身世告訴她,他相信她的公正,卻沒想過要依賴她。 但在她的怒吼下,他的心防劇烈震盪,有一種跟她很貼近、很親密,可以將自己的一切都攤在她面前的感覺。 這種想法教人慌亂,但也教人心暖。 「對不起。」她小心翼翼地幫他包紮好傷口。「我太心急了,才會胡亂發脾氣,以後不會了。」 「沒關係,我……」他不太會處理這種心頭乍起的溫情。「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臉好熱,她想起顧明日說:在她心裡,他最重要。她本來不太相信,但此刻的驚慌和憂慮又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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