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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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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無常半倚在床榻上,細撫胸前傷痕,那個像糖做出來的女娃娃在他身上留下三道可怕的蜈蚣疤,印證了他的生命,也彰顯了她的「到此一遊」。 嘖,糖娃娃!有誰知道他其實沒有吃過糖,也不曉得「甜美」是什麼滋味,只聽別人提過那就像服了神仙果,全身暖烘烘的、骨肉像要化了似;而這與他初見那女孩時的感覺一模一樣,因此他擅自認定了她是個糖娃娃。 古怪又美麗的糖娃娃救了他!據義父所言,他身上的刀傷並不是最嚴重的,真正差點要了他的命的,是那沉重的內傷。 他的心脈幾乎被打斷,原本是撐不到回「幽冥教」的,但糖娃娃灌了他一碗「回命湯」;那是向有鬼醫之稱的風曲馳的獨門配方,凡人不可得,想不到她卻有,還把千金難買的大補藥送給他,讓他意外撿回一條命。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他卻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在教裡養傷這幾天,他滿腦子都是她,心不靜、氣自難平;煩躁到他以為自己傷的是頭部,才會莫名其妙起了這麼多怪念頭。 這對殺手而言是大忌,殺手應該無情、無欲、無思、無我才對。他一直做得很好,直到……糖娃娃擾亂了他。 「唉!」猛地掀去蓋在身上的錦被,他抽出掛在床柱邊的長劍「血痕」,這柄劍通體豔紅,利可斷金,是他最親密的夥伴,永遠都會保護他、不會背叛他。 他屈指輕彈劍身,當地一聲,「血痕」吟唱出清脆的樂音。 在房門口守護著的文判、武判到聲響,開門走了進來。 「少主,你醒了。」笑嘻嘻的文判一身白衣,手拿一枝朱砂筆,質如和風,半點兒都不似一名殺手。 黑衣武判容顏若花、冷肅更勝寒冰,他的武器是一柄纏在腰間的軟劍。 江湖上有一句歌謠用來形容這主僕三人文判生、武判死、一見無常性命無。意指遇見文判、武判,死中還有一線生機;然而一旦碰上屈無常,那真的就像撞到閻王老爺,沒救了。 「有沒有偷襲我的人的消息?」屈無常依舊輕彈著劍身。「血痕」的劍吟有股迷惑人心的作用,正好用來排除他對糖娃娃的胡思亂想。 「下手的是『黑鯨幫』的人,但主使者卻是『正義堡』堡主楊正義。」即便是在報告血腥事件,文判的聲音依然輕揚得像在談笑。 「楊正義!」屈無常充滿怒氣的一彈,讓「血痕」發出刺耳的奪魂聲響,文判、武判不覺被逼退了一步。 楊正義是當今的武林盟主,白道的精神領袖,但誰會曉得他也是「幽冥教」的最大客戶。 「幽冥教」受託殺人,每年有十分之一的獲利是從楊正義身上刮來的;屈無常至少就為那偽君子殺了十個人,全是不服楊正義領導或武林新秀,未來可能威脅楊正義地位的人。 而今楊正義的主意竟然打到他身上來了,標準過河就拆橋的小人,不過……反手一揚,「血痕」悄無聲息回歸劍鞘。 「文判,盯著他,但不准傷害他,我的賬我自己會討。」 「遵命。」文判躬身領命。 「武判,立刻準備一輛封閉式大馬車。」屈無常已經按捺不住了,他需要一些刺激來擺脫因糖娃娃而起的煩躁。 「教上下令,不准少主在傷勢未愈前妄動。」武判低沉的嗓音一如他的外表,冰冷而不存絲毫溫度。 「所以我才要馬車啊!」平常屈無常是不乘馬車的,但此時例外,他要在尋得楊正義之前儘量保持體力,以期與楊正義做最完美的搏殺。「躺在房裡跟躺在馬車裡是一樣的。」 武判定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武判,你想抗令嗎?」屈無常不悅地檸起眉。 「少主別生氣。」文判急忙扮起和事佬。「武判是擔心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個兒心裡有數,不用你們瞎操心。」 「少主的傷不輕。」憶起屈無常昏死在那間簡陋柴房裡的景象,武判冷凝的臉又自僵上三分。 屈無常臉色不變,陰鷙的眼底卻燃燒著兩簇詭譎紅光。 認出這是屈無常準備殺人的前兆,文判嚇得冷汗直流。「呆子啊!武判,你要真擔心少主的身體,就去準備一輛舒適的馬車,裡頭要有羊毛軟墊、可坐可臥的長榻,跑起來如履平地。」 武判低下頭思慮著。要準備一輛舒適得像在自家房裡的馬車嗎?讓屈無常可以如侍在教裡養傷一般,一路乘著馬車去報仇,這倒可行! 「武判,你還不領命?」見屈無常的手指已搭上「血痕」,文判慌得急撞武判腰側。 總算武判沒有鈍得太離譜,及時領略了文判的暗示,他抱拳躬身道:「屬下這就去準備馬車。」 「給你一天的時間,辦不好,你自個兒到刑堂領罰去。」屈無常怒哼一聲將兩名護衛趕了出去。 楊正義!意圖對「幽冥教」不利的人他都不會經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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