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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在屈無常的及時指引下,袁紫藤迅速臥倒,堪堪避過要命的長鞭。鞭上的銳刺削去她半截黑髮,但她的腦袋總算保住了。

  屈無常又驚又怒,運足十成功力,回身一掌將企圖偷襲他後背的另一名黑衣人打得飛跌了出去。

  那黑衣人在撞倒了一棵樹後,才止住了跌勢,嘴邊不停溢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前襟。在同伴已死、自己又無力再戰的情況下,他邊逃邊喊道:「袁青雨,這回算你好運,但刀劍盟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你的。」

  屈無常顧不得其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扶起袁紫藤。「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她白著一張小臉,嬌軀抖個不停。「還……還好……」

  他看著她,那樣地嬌小與纖弱,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消散在空氣中。「紫藤──」用力將她摟進懷裡,差一點點、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永遠失去她了!他的心好慌,顫抖個不停,連帶著他的手也冰涼涼的,冷汗一滴滴滑下他的額。

  「我從來不信鬼神,但此刻,感謝神明留下你,感謝他們沒有帶走你……」伴隨著呢喃謝語,屈無常激狂地吻著她花瓣一般柔軟芳鬱的櫻唇,再也顧不得什麼禮節禁忌了。

  一切只因他的心需要某樣東西來填滿、來證明她確實完好無缺,否則他會爆裂;從身體開始、到靈魂深處,每一寸、每一分都會因為沒能守護住她而痛苦地碎成片片。

  袁紫藤嚇了一跳。居然有這樣的吻!既粗暴、又甜得像一頭栽進了糖缸,他的舌在她的唇腔裡攪動,連帶挑起她身體深處那從未被人發覺過的快感。她情不自禁地攀著他飛舞,舞過高山、舞過海洋……更想就這樣舞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紫藤、紫藤、紫藤……」他撫著她的臉、雪白的頸項、纖細的薄肩……直到小巧的足踝,一遍又一遍,仿佛在確認眼前的寶貝是真實的,而非幻想。

  在他的珍惜與愛撫中,她察覺到自己在他心中所佔有的重要地位,他就算不是愛她到至死不渝,也必喜歡她到與生命同等。

  屈無常確實是個可以依靠終身的良人,就憑著他這份無私的情,她樂將一生幸福託付於他。

  他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握住她的雙肩。「紫藤,剛才逃走那個黑衣人口裡的『袁青雨』你認識嗎?」他記得江湖上唯一叫袁青雨的是一名消息販子,綽號「包打聽」,他消息靈通到連當今的皇帝一天上幾回茅廁都曉得,是個極端危險的男人。

  「呵!袁青雨正是我不肖的三哥,『魚居』也是他的。」她苦笑。「我想那些人追擊三哥一定有段不算短的時間了,才會找到這地方,碰巧我們又借住在這裡,他們便將你誤認成三哥,想對你不利,又怕功夫不如你,便覷一個我落單的時刻,將我給綁了以威脅你,結果……」換言之,他們被當成替罪恙羊了。

  屈無常評估眼前的狀況。那些人能夠輕易地避開文判和武判的巡邏網,直接找上後山擄獲她,顯示他們已在此監視良久,所有的行動都是有計劃的,此處再不安全,不如歸去。

  「看樣子『魚居』是不能再待了,而我內傷已好了七、八成,不如我們明天就離開吧!」

  「好啊!那我們要去哪裡?」既已決定要嫁予他,他的目標便是她的想望。

  「紫藤,你得回家。」他本身的仇人也不少,加上「幽冥教」的事情尚未完結,他不能拖著她一起吃苦。

  「為什麼?」袁紫藤跳起來。他剛才那樣吻她,她以為他喜歡她的。「你不喜歡我陪在你身邊嗎?」

  「我還是會每月初一去探望你一遍,但你不能這樣沒名沒分地跟著我,這會壞了你的名節。」

  「那你就給我名分啊!只要你娶了我,誰管我們在不在一起?」

  「紫藤!」屈無常不敢相信她竟有嫁他的打算,這是多大的光榮啊!但他配不上她呀,她跟著他只會吃苦,浪跡天涯、永無寧日,而他怎忍心叫她過這樣的日子?「你知道我們不可能成親的。」

  她嬌顏灰敗得如雨中的落花。「你不喜歡我嗎?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他無法搖頭,因為他的心確實在呐喊著愛她、愛她、愛她……但他同樣也不能點頭,只因──「我們不配,紫藤,你該知道以我們兩人的身分,是永遠不可能成親的。」

  「我不知道!」她以為「愛」可以戰勝一切,但為什麼不是?「你愛我,我也愛你,為何我們不能成親?」絕望的淚水滑下她的眼眶。「我不懂什麼叫配?什麼叫不配?我只曉得我們相愛,當我們彼此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很快樂,這不就夠了嗎?」

  只要快樂,不要現實;果然是千金大小姐的作風,因為她沒嘗過衣食無著落的痛苦,所以她根本無法體會他兩人間雲與泥的差距。

  「當你必須跟我浪跡天涯,舍華屋、珠寶、傭僕、美食而就布衣、薄粥時,你還會覺得快樂嗎?」

  「長在富貴之家,從未吃過苦不是我的錯!」她抹著臉上流不盡的淚。「我是很懶、愛玩、又淘氣,但你幾時見過我穿金帶銀啦?如果你沒有忘記,離家這數月來,我哪一天吃得不是乾糧、野菜、臘肉,你哪只耳朵聽見我抱怨了?」

  就因為不能供給她最好的享受,所以他才更愧疚啊!

  「幾個月也許受得住,但一輩子……紫藤,就算你肯,我也不願。」屈無常轉身往回走,不再看她一眼。在他心目中,她是金枝玉葉的小公主,理該享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他不能將她自雲端拉下,與他一同沾得滿身泥;那不配她,他也受不了見她吃苦,那會讓他的心先疼死。

  「即便再過不久我就要嫁做他人婦,你也無所謂?」冷言冷語,每多說一個字,便將她的心多凍結一分。

  前方的屈無常愕然停下腳步,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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