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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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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跑出來……對你的名聲不好。」她是袁家的大小姐,與他之間的差別有如雲與泥,他怎能放任自己的輕狂去玷污她的天真? 她掩嘴輕笑。「名聲跟你的命比起來,半分價值也沒有。」 「紫藤!」他該拿她如何是好?他不過是個亡命江湖的殺手,他不配擁有她啊! 「別說了,我不愛聽那些話。」袁紫藤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還沒無知到連他的來歷都瞧不出。她早猜到他如非殺手,就是江湖浪子那一類人,而日前與文判的一席談話,終於印證了她的猜測,他確是名殺手。 但那又如何?她大哥也是個強盜頭子啊!雖然是奉旨搶劫的;而她二哥是專靠女人賺錢的龜公;三哥一天到晚挖人牆角,綽號「包打聽」;四哥是賞金獵人,誰也沒有比誰高尚到哪裡去?因此她覺得屈無常這樣就很好了。 「紫藤,你不懂……」他想告訴她,他仇人滿天下,她跟他在一起會受牽連,有生命危險的。 「你才不懂。」她展露任性的天性,螓首埋進他懷裡,閉目假寐。「受傷的人不要想那麼多,快休息啦!」 屈無常定定地瞧著她。他該怎麼做才能保護她呢?願她健康快樂、願她幸福美滿、願她清白無染、願她長命百歲……他情願將世上所有的美好盛在她面前,然而先決條件是:她不會因為他而受傷害。 「唉!」胸腔起伏、滾出一記飽含寵溺的歎息。她是如此天真不識人間險惡,竟然毫無防範地與他同床共枕? 她不知道……他其實早就為她所惑了;初時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後來同情她被緊緊束縛住的靈魂,最後情緣糾葛,他與她之間就再也分不清了。 否則有哪個男人會這麼無聊,每月一次,踏遍五湖四海、歷盡千辛萬苦去為她尋得一件世上難求的奇珍異寶? 因為心之所趨才能無怨無悔啊!再大的苦痛,為了她,他都能夠忍受。 只是沒想到,她生命中最大的傷害會源自於他,早知道……早知道,他寧可放著心靈枯竭,也不會貪戀她的純美,而與她糾纏不清了,唉!一切都是他的錯。 「你們看!」仿佛捧著最珍貴的寶貝,袁紫藤小心翼翼打開屈無常傷口上的布。「沒有怪味兒、不紅也不腫了,他在痊癒……文判、武判,你們看見了嗎?他不會死了。」 聞言,文判、武判臉龐一亮。「少主!」 躺在病榻上的屈無常眨了眨眼。「你們實在不該帶她來的。」那會毀了她的。 「胡說!他們做得對極了。」袁紫藤正在穿線的手一停,有些幽怨地瞪著他。 好熟悉的線!屈無常心頭一凜。「你又想幹什麼?」 「幫你縫傷口,讓你的傷口癒合得快一點兒。」她手中的針在微光中閃著森藍。 他肌肉一縮,身體顯然還沒忘記五年前她那根針帶給他刻骨銘心的痛。 「我的傷口不是已經好了嗎?」 「那是因為救命金丹抑止了它們的惡化,可是你的傷口太大了,所以還是縫起來會好得快一些。」 瞧她說的,好像縫他的肉是在裁衣繡花似的,拜託!那是他的肉,這樣縫很痛耶! 「不必縫了,撒上刀傷藥,讓它自然癒合就行了。」 「放心!」袁紫藤笑眯眯的。「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經驗,五年前我不是做得很好嗎?所以現在也不會失敗的。」頂多在他身上又留下一道光榮的戰跡,反正他一定會活下來就是。 「不……呃!」她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縫了下去。 半透明狀的羊筋線穿過屈無常的肉帶起一溜血珠,將線都染成紅色了。文判和武判見狀,紛紛撇開頭。江湖上浴血搏殺他們眼都不眨一下,但這種縫合傷口的畫面……他們不約而同地捂住嘴、強壓下作嘔的衝動。如此血淋淋的景象委實是「大人」不宜啊! 但他們都不是最可憐的,那個躺在床上,「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的屈無常才是有口難言、有苦說不出的最佳可憐蟲。他咬緊牙根,額上鬥大的冷汗落個不絕。 「很痛嗎?」袁紫藤睨他一眼。 他非常用力地搖了下頭。 「我就說我的技術不錯嘛!」她自得意滿地說。「虧你還擔心得要命。」 他眼一閉,真想死了算了。 縫完他的傷口,她又捏碎一顆金丹敷在他的傷口上,再以白布包紮起來,然後端來早先以溫水融化金丹調成的藥汁,遞到他面前。 「你可以自己喝嗎?」 屈無常點頭。再不濟也不能在文判、武判面前表演以口哺藥的好戲啊!勉強半支起身子,他喝下大半碗藥汁,隨即倒回床上不停地喘氣。與幽冥教主一戰幾乎耗盡了他全部氣力,如今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跡。 「文判,我讓你做的擔架做好了嗎?」袁紫藤放下碗後,轉向文判。 「做好了。」文判走出去扛來擔架。「袁姑娘,我們要擔架做什麼?」 「離開這裡。」位在地底下的「幽冥教」總壇,做為殺手的藏身地是很好,但要讓屈無常養傷卻不妥;這地方常年陰森森的、照不到一丁點兒太陽,又潮又濕,正常人待久了都會出毛病,更何況是傷患!袁紫藤早計劃好要另尋一處幽靜之地讓屈無常養傷,但前幾天他一直昏昏醒醒的,狀況很不好,不宜搬動,她才把計劃給擱下了。如今他的傷勢已有了長足的進步,她認為搬家的時候到了。「你們快來幫我將屈大哥搬到擔架上。」 「哦!」相處數日,文判已很習慣聽她的命令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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