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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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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確是窘得死去又活來。 日裡思,她看他看到了什麼程度? 夜裡想,她會不會把他當成登徒子? 吃飯、沐浴、上茅廁,不管他在做什麼,她那……其實不怎麼漂亮,卻深烙心底難除的容顏就是死賴在他腦海裡翻騰,任他又擦又抹,硬是不去。 結果,他變成了一個跟蹤狂,有事沒事就去跟在嶽妗粼身邊。 也沒想要幹什麼,只是沒瞧著她,心裡就是不安。 可得慎重聲明一點,他絕對不是想殺人滅口;頂多只想遮遮那日的糗事,不讓人發現他一世英名中的這一絲絲小污點。 也幸虧他的身份是密探,到處尋尋覓覓本是工作,因此即便行為鬼祟了些、舉止詭異了點,劉伯溫還是沒發現他的異樣,只當他正努力在執行任務。 不過,他到底要跟蹤她到幾時啊? 心裡著實沒個底,很想停了這煩人的舉動,但……終究想想便罷!他還是日夜跟在她身後,眼裡看著、耳朵聽著、心裡想著,滿滿都是她。 然後,越跟他越不懂,她是吃錯了什麼藥,天馬行空的想像裡,十之八九都是壞事,好像那些快樂、幸福都被送進娘舅家裡了。 比如這一日,嶽妗粼又被母親喚出去向鎮裡唯一的大夫賒藥。 她當然不會白要人家的東西,因此又帶著弓箭上山,企圖打些獵物去換藥。 她的箭術真的不錯,很快就打了兩隻鳥,還是「一箭雙雕」。 本來,滿載而歸是喜事,豈料她竟愁容滿面? 「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我運氣突然這麼好,會不會有問題啊?」 關靳封一聽,差點昏倒。 「運氣好就代表你福澤夠,還會有什麼問題啊?」差點破口大駡,因為那兩隻鳥是他幫她射下來的。 不過既然她擔心,為了讓她明白什麼叫運氣來了,城牆也擋不住,他索性再敲暈兩隻野兔,拎到山路邊等著。 不多時、嶽妗粼已扛了鳥,又捆了一些柴,準備下山去換藥。 關靳封躲在草叢裡,等她走過身邊立即將兩隻野兔搖醒,推向山徑。 甫清醒的野兔像喝醉酒似搖搖晃晃地走向她,咚地,撞到她的腿,又昏了。 嶽妗粼目瞪口呆看著兩隻「自投羅網」的兔子。 「這是不是叫『守株待兔』?」不對,她啥事也沒做,所以這只能說是上天的恩賜。 可是—— 「無功不受祿,我什麼事也沒做,可以收這樣的大禮嗎?」她遲疑著。 關靳封差點吐血兼抓狂。 東西給你就是你的了,想這麼多做什麼?快把兔子捉起來啊!他在心裡喊。 幸好嶽妗粼還不算太笨,終是彎腰拎起了野兔。 「謝天謝地,朽木總算開竅了。」關靳封才松下一口氣。 她又道:「既是天賜之物,不如就捐給菩薩吧!不對,菩薩吃素,那捐給誰呢?」邊走,她邊咕噥不停。 他兩顆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你不是最喜歡吃兔肉,就捐給你的五臟廟不就得了?想那麼多做什麼! 她忽爾一拍手。「啊!有了,我可以將它們放生,也算功德一件。」 他倒地抽搐,明白了一件事。 要討好她,真的很難很難—— 嶽妗粼今年十四,已經是可以出嫁的閨女了,不過因為岳母要求過高,加上她本身又對出嫁沒啥兒興趣,因此婚姻大事便一直耽擱下來了。 其實岳夫人的要求也很正常;她夫婿體弱,兒子又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雖家有薄產,兩個女人也無法妥善經營,因此希望將來的女婿能為岳家多出點力,好好孝順一下岳父、岳母。 可是,你女兒嫁到別人家裡,無法全心為婆家盡力就算了,反要人家兒子照顧娘家,這樣的要求,有多少人願意? 加上嶽妗粼又非國色天香的大美人,雖不醜,但滿腦袋奇異的想法,常教人啼笑皆非,在發財村內自是乏人問津。 直到近幾個月,她好像服了仙藥,整個人無端端閃亮了起來,才開始又有媒婆踏上岳家大門。 「娘……張大嬸!」媒婆二度上門了耶!岳妗粼懷疑哪家公子這麼有勇氣,敢來挑戰她娘親的底限。不過她不擔心,反正沒人鬥得贏娘,微笑打完招呼,她回廚房做飯去。 張大嬸瞧了眼嶽妗粼容光煥發的模樣,輕咋舌。「大娘好福有個這麼標緻的閨女。」以前怎麼沒發覺,原來嶽妗粼精神飽滿、淺笑盈盈的時候,瞧起來真是挺可愛的。 岳夫人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其實女孩子只要好好調養,要養得珠圓玉潤有何難? 不過之前家貧,沒什麼好東西吃,嶽妗粼才會顯得面黃肌瘦。近一個月以來,他們打獵、捕魚、下田都有大收穫,吃得好,女兒自然健康漂亮。 但就因為女兒漂亮了,她才更不願隨便將女兒嫁出去。 「張大嬸,客套話對我是沒用的,你知道我的要求,那姓……李、劉、還是王?隨便啦,反正只要那位公子答應將來照顧我們兩老,他隨時可以來娶親,否則就甭談了。」 「是金公子,隔壁街賣豬肉的金家三公子,他願意入贅。」 「但我們家已經養不起第五張嘴了。」照岳夫人的意思,女兒是要出嫁的,將來衣食都不必她來操心,而且又能多個女婿來幫忙做事,多好啊! 「岳大娘,你總不能啥事兒都要挑便宜的占吧?」 「問題是,我偏要。」要說這世上有真小人和偽君子之分,岳夫人無疑是個真正的小人,而且,她還承認得非常理直氣壯。 張大嬸氣紅了臉。「你以為你女兒是寶嗎?態度這麼囂張,我保證她絕對嫁不出去。」 「那也無所謂,反正妗粼會幹活兒,留在家裡幫忙更好。」 「你這、這……簡直是在糟蹋一個好姑娘。」 「她是我女兒,我愛怎樣就怎樣,你管我!」半諷半攆的,岳夫人將張大嬸給趕了出去。 臨出大門前,張大嬸還不忘回頭喊。「以後你女兒嫁不出去,變成一個老姑娘,那全是你的錯」 「去!」踢出討厭鬼,岳夫人關上大門。「變成老姑娘又怎麼樣?老娘就是不爽把辛苦養大的女兒送人使喚去,又不是說一定會過得好,還不如留在家裡。」 嶽妗粼躲在廚房裡偷笑。岳家其實不大,大廳後,隔著一間睡房就是廚房了,加上岳夫人是有名的大嗓門,她在大廳吼,甭說廚房聽得見,走到最遠的茅廁也避不開響雷轟耳。 她聽見母親趕走媒婆,心裡想著,要辯歪理,這世上早沒人辯得贏了不起的岳夫人;偏張大嬸愛采觸黴頭,怨得了誰? 「妗粼。」岳夫人走到廚房門口喚人。「動作快一點,你爹爹、哥哥要吃飯了。」 「哦!」她點頭,加快動作生火煮飯。 「還有,柴火快沒了,我讓你去拾,拾了嗎?」 「我明天……咦?」嶽妗粼一轉頭,呆望著高聳的柴堆。記得她還沒去拾啊!怎麼……已經堆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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