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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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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靠近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句話—— 「可心,你患了痘瘡。」 月華完全不在乎齊皓的冷淡,堅持這一生他就是她的天。上了山,雖得知寨裡正發疫症,她也不怕,就在前寨留下來,給寨中人洗衣做飯。當然,被隔離在後山的病患們,以及齊皓、秦可心的飯菜也都由她來做。 儘管齊皓多次或規勸、或恐嚇她下山,她始終不為所動。今天,她又來給齊皓諸人送飯菜,同行的還有風五娘和阮嬌嬌。 齊皓非常無奈地看著這三個姑娘,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們如此執著地非留下來不可? 最後一次了。他決定,最後一次與她們談判,她們能理解、下山便罷,否則,今生今世,再不相見。 「恩公。」如同過往的每一次,月華一見到他,總是三分興奮中帶著七分幽怨。「今兒個大家的身子好些了嗎?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東西,也許他們吃了身體就會變好——」 齊皓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今天又死了一個。」算下來,染病的十八人中,已有十二個魂歸黃泉。 月華小臉慘白慘白的,囁嚅半晌才道:「恩公莫擔憂,那個……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順便。」 「我知道人死不能複生。我想瞭解的是……」他目光輪流掃過風五娘、月華和阮嬌嬌。「值此危急時刻,三位姑娘不求自保,反而自陷險境,所為何來?」 「我生是恩公的人,死是恩公的鬼。」月華搶先表明態度。 風五娘和阮嬌嬌對視一眼,聳聳肩。風五娘心裡還想弄清楚山上的疫症,好下山向官府通報,領賞銀,而阮嬌嬌只是對齊皓起了點好奇心,才留下來。 她們知道疫症的事,卻因這裡防範措施做得甚好,心裡並不擔憂自己會染病,所以不急著走。 不過天天聽齊皓說這個死了、那個掛了,多聽幾回,她們心裡也有些不安,琢磨著是不是該逃命要緊? 齊皓看出了風五娘和阮嬌嬌的心思,也安心了。也許因為她們見識得多,沒那麼死心眼,不似月華那樣由女誡、閨訓教育出來的姑娘。 他看著月華,良久,長喟口氣。「為什麼認定我?」 月華愣住了。跟定齊皓的原因是什麼?他長得好看?的確,她長到十六歲,沒見過比齊皓更好看的男人。 還有一點,齊皓很可靠。從小,爹娘就教她,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她一直謹守不違。 可是娘死了,沒幾年,爹也跟著走了,全家只剩她一個,窮得連葬父的錢都沒有,是齊皓幫她,才讓她不僅保住自由身,還得了錢財埋葬父親。 但葬父後呢?她一個人要怎麼過日子? 女人家一輩子就是圍繞著「三從四德」這句話生活,而她爹死了,她又沒有許人,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該去順從誰?又有哪個人能給她的人生指出一條明路? 於是她想到了齊皓。這個男人在她賣身葬父時開口幫了她,是不是相等於買下她了?滴水之恩,湧泉以報,他既是她的恩公,她便當為他做牛做馬,將他視為頭頂上的那片天。 「你是月華的大恩人,救命大恩,無以為報,月華願以身相許。」 「可我不願。」齊皓斷然拒絕她的要求。「月華姑娘,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告訴你的,但我想說,每個人的生命都屬於他自己所有,別人無權處置。你也不要隨便把自己的人生交到別人手中,今天萬一你遇人不淑,碰上個壞胚子,他要你去偷搶拐騙,你也去做嗎?甚至他賣你到青樓,你是不是就乖乖地去過送往迎來的生活?」 月華歪著頭,想了又想。「爹娘告訴我,女人一定要曉得三從四德,既是月華的良人,應該不會對月華做那些壞事。」 「應該,就是不確定,所以你是在賭博嘍?」 她深吸口氣,定定看著齊皓。「月華確定恩公不是會做那種壞事的人。」 好恐怖的教育,堪比秦可心提過的魔教迷魂大法了,可以把一個人訓練到完全沒有自我,照章辦事,實在厲害。 齊皓搖搖頭,放棄與她說理了。 「你之所以認定我只是因為你爹死了,你又雲英未嫁,一時間找不到依靠,便把偶然拉你一把的我當成恩公,一心一意跟著我——」 「你本來就是月華的恩公。」月華搶口道。 「讓我說完。」齊皓不耐地擺手。「我無法苟同你這種把將來寄託在別人身上的想法,所以我不會接受你的,永遠不可能。」 「恩公,月華知道你與秦姑娘兩情相悅,月華無意破壞,只想為恩公洗衣疊被,為奴為婢,侍候恩公。」 「我不需要奴婢,而且你說的那些事我自己會做。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他輪流看著三個姑娘,神態異常嚴謹。「我要跟你們說,這山上的疫症是痘瘡,我和可心控制不了它,你們不想死,就快逃吧!」 風五娘和阮嬌嬌同時變色。要死了,怎會是這麼可怕的病?她們原以為只是普通瘟疫,一聽到是痘瘡,她們當下就想轉身逃走。 月華也是怕得全身發抖,可她真不知道離開齊皓,她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恩公,那你你你……你不逃嗎?」 「我有什麼好跑的?」 月華嚇得兩腿一軟,坐倒在地。「莫非恩公也染上痘瘡了?」 「不知道。」 「啊?」月華不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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