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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早沉入黑暗中歇息的別墅在一瞬間點燃了燈火,光明乍現。人聲開始充斥在靜寂的暗夜中,急促的呼吸讓周遭的氣氛添人了些許詭譎。

  「發生什麼事了?」司辰寰搶先一步沖下樓梯。他連上衣都來不及穿,只在下半身隨便套了條長褲就下來了,可見他心裡之憂急。

  「你看!」穀月手指著電視熒幕,臉色蒼白如雪。

  那是一則自殺案件,某位女性在晚間十一點左右撞火車自殺,屍體當場被碾得四分五裂。

  「啊!」司辰寰發出一聲驚呼。

  同時,喘氣聲在大廳裡此起被落地響起。

  「是她!」任千矢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大廳,正站在司辰寰身後。

  一干被吵醒的傭人紛紛掩上臉、不忍卒睹熒幕上慘死的女人。

  沒錯,那名死者大夥兒都認識,正是在司辰寰與穀月結婚當天搗毀新房的女人;這一個人,她還不止一次地惡作劇騷擾穀月,想不到最後竟會走上自殺這條路。穀月也很想學其他人掩住臉不看,但她的視線卻無法離開熒幕半分,一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歉疚感在她心裡纏繞成網,緊束得教她無法呼吸。那個女人……她曾見過她一面,美麗的容顏嬌如春花,野心勃勃地想要攀上司辰寰。穀月雖不贊同她的手段,但一個生氣盎然的女人總比一具四分五裂的屍體要令人開心;況且誰無父母親友,她這樣一死……被遺留下來的人該怎麼辦?

  司辰寰揮手逐退了傭人,走近她身邊,長臂輕輕地擁住她。「這不是你的錯。」「但我卻難辭其咎。」愛情傷人,也自傷。穀月低垂著眼眸,兩行清淚滑下雪白的嫩頰。

  「不,這不關你的事。」司辰寰伸手按下遙控器,關掉電視,將她抱緊在懷中。「是她自己想不開,走偏了路,會有這種結局怪不了別人。」

  這道理她也明白,但情感上她總是無法釋懷。「如果我們不結婚,她就不會死了。」「月兒,這兩件事情根本不能混為一談……」說到一半,門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話,他只得放開她走過去開門。「等我一下,你別胡思亂想。」

  司辰寰明著一張臉,站在門前低吼。「什麼人?」

  「警察。」門外響起令人詫異的答案。

  廳裡的穀月猛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往在門方向走去。「難道是為了她?」她語氣裡的空氣,顯得既哀傷又無助。

  司辰寰心疼地樓緊她的腰,將她完全護衛在他高大的身軀旁,之後才打開大門。「有什麼事嗎?」

  「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谷月小姐?」門口的警察問道。

  谷月自司辰寰懷裡抬起頭。「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

  警察當著他二人的面取出一隻信封,信封上簡單地寫了「穀月收」三個字,信封裡有一張紙,穀月一見,虛脫也似地癱軟在司辰寰懷中。

  那張染血的紙上被剪貼了七個字——這只是一個警告!與日前穀月收到的藏刀信件中的威脅函一模一樣。

  「兩個小時前,有一名女性撞火車自殺了,這只信封就是她的遺物,我們想起不久前貴府曾報案受到惡作劇的騷擾,因此來確定一下。」警察如是說著。

  「我的確收過一封這樣的威脅信函。」穀月的聲音氣若遊絲,仿佛像隨時會斷了呼吸。

  司辰寰擔心地望著她。「月兒,你不舒服先去休息,我讓下人陪你,這裡由我處理就可以了。」

  她抽噎了聲,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下。「她恨我,至死都恨著我……」「對不起。」司辰寰向警察告了聲罪,橫抱起她將她送回臥室,並喚來下人陪伴。「你別胡思亂想,等我處理完這件事立刻來找你。」

  雖然他一分鐘都不想離開她,但他知道這件事若不好好處理,一定會演變成無法收拾的醜聞,他是習慣了、不在乎;但穀月會崩潰的,他不能讓自己過往的荒唐事再度傷害到她。

  穀月早已失了知覺,她縮在床角,滿腦子都是電視熒幕上那女人淒慘的模樣,連司辰寰的離去都沒發現。

  為了恨她,那女人不借殘殺十來隻小貓以為報復,她寄威脅信函,最後甚至以自殺來作為對她最淒烈的控訴。這代表什麼?她是如此深愛著司辰寰,得不到他,她也不想活了。

  穀月突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她並不愛司辰寰,卻為了已身的需要而跟他結婚,從中攔截了那女人的幸福——她害死了一條人命。

  天哪!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想起女人至死都恨著她,她背脊上莫名地發起顫來,再度感受到兩道飽含惡意的視線,化成仇恨的利刃,不停淩遲著她的身心。

  莫非真是死不暝目的女人前來找她報仇嗎?

  「不……不要……走開——」淒厲的慘嚎進出喉嚨,她清明的神智也隨之消失,靈魂墜入無邊黑暗中。

  靜寂的別野二度被驚擾,陷入某種詭異的嘈雜聲,但這回不同上次的慌亂,人人心頭皆籠罩著一片阻影、恐怖的、血腥的,恍如一張天羅地網,任誰也逃不開、躲不掉!

  §第六章

  因為司辰寰處理得宜,女人自殺事件並未造成醜聞,平平順順地落幕了。然而,別墅中的烏雲卻在歷時一星期後,仍未有消散的跡象。

  司辰寰在臥室門口撞見一臉憂愁的老管家,他手中一份不曾動過的餐點顯示出房裡的穀月尚未自悲痛中平復。

  「主人,您也勸勸夫人,人是鐵、飯是鋼,再難過也要吃飯啊!」發生這種事大家都很不舒服,但以老管家六、七十年的人生經歷來說,人生之不如意本來就十有八九,頹廢自傷濟得了什麼事?唯有振作面對,問題才能獲得解決。

  司辰寰頷首接過餐盤。「我這就去勸她。」人死不能複生,穀月吊念那個偏激的女人也該吊念夠了,她應該重新振作才是。

  老管家臉上露出一抹釋懷的笑容。「這樣我就放心了。」

  司辰寰拍拍他的肩,然後舉手要敲門。

  老管家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主人,那這些卡片該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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