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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下一瞬間,地洞口躍出一道身影,抓起昏迷的魏鞅,扔入地洞,並迅速關上洞口,一切完美得一如原始,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就連鮮血、暴力、殺戮……所織成的沉窒感也在一陣夜風的吹拂下,消散無蹤,再不復尋覓。

  失蹤事件歷經十年後又再度重演,不同的是,上回丟的是三個人,而這回消失的則是魏鞅與藏姬。

  會有人來尋找他們嗎?抑或這一切又將成為另一樁懸案,永埋塵土?

  第九章

  午夜十一點,君樂水準時來到後門口,但她不是一個人,泰迪一直伴在身邊。

  她好緊張,想到困擾十年的疑惑就要解開,她的手心一片濕潤,心臟跳得像要蹦出胸膛。

  倒是泰迪十足冷靜,一張嚴酷的面龐像是冬日裡第一道寒流,存心來凍斃萬物的。

  她側頭瞄了他一眼。「不開心?」他應該不是會對魏鞅如此介意的人,卻故意將表情擺得這麼臭,想嚇她嗎?

  不好意思,她緊張得要死,不想再被人嚇。「你如果不想來,可以回去。」話一出口,她立刻後悔。

  「對不起,我……」煩躁影響了她的情緒,也扭曲了健全的心態,讓她變得偏激。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卻無法控制。

  慶倖他並不在乎,大掌重擊她肩頭兩下,他對她揚起一抹瞭解的笑。

  她低下頭,感受著肩頭傳來的刺痛,這不是他慣常使用的溫柔撫觸,卻那麼適時地釋放了她心頭累積的負面情緒。

  她放鬆地歎了口氣。「謝謝。」他真是瞭解她。知道這時候展現體貼只會帶給她更多的壓力,因此故意反其道而行,助她宣洩。

  感激上天讓她遇上他,今生得夫如此,抵得過金銀滿鬥、富貴如山,她再無遺憾。

  「談一談好嗎?」拉拉他的衣袖,她試圖用聊天驅散等待帶來的不安。

  「談什麼?」他一切隨她。

  「談……」她想了一下,不久前藏姬對她建議的話浮上心頭,「藏姬要我勸你回組織,她說,你再固執下去,小心小命不保。」

  他唇角揚了起來。「你覺得呢?」

  「我以為你心中一旦有了決定,必不會受到任何動搖。」即使對象是她也一樣。

  他看著她半晌,低言,「我不會再回去。」

  她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決定。

  「不覺得我太霸道?」

  「我也很霸道。」她環顧周遭一眼,「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外人無法撼動的堅持,你有、我也有。」而她的堅持就是,即使得豁出性命,她也非查出父母失蹤的真相不可。

  他懂,溫柔地攬住她的肩,不含絲毫隱瞞地對她解釋心中所有決定。

  「我以為,既然要離職就得斷得乾淨,糾纏不清對我、對組織、甚至對我將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都不公平。」說到這裡,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贏得她一抹溫柔的甜笑。他亦笑顏以對。「過去,我只能生活在黑暗中,未來,我希望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底下,身旁伴著摯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

  她點點頭,毫無異議地接受了他的決定。

  他續道:「不過你放心,我是很愛惜小命的,絕不會做有勇無謀的蠢事,我一定會做好萬全的準備再去與其對抗。」

  「這一點我是不會擔心的。」畢竟以他倆的經歷,若非極端「貪生怕死」,早在環境的折磨下,變成枯骨一堆,又哪還有今天的快樂生活?

  他笑著捏了她凍紅的粉頰一下。「早發現我們是同一類人,才會自初見就深受吸引,只是沒想到,我們竟像得如此徹底。」

  她睨他一眼。「不好嗎?」

  「當然好。」對愛情,有人渴望互補,有人希冀投契;而他屬後者,對於今生能遇如此知音,他滿懷感激。

  「現在說不好出來不及了。」掐了他腰腹一下,她笑看他的皺眉。

  他立刻抱起她,回以一記深深的親吻當作懲罰。

  「唔……嗯……」她被吻得差點沒氣,羞惱地瞪著他。

  他大笑,又傾前偷了一吻。「我說知音啊!既然我倆心思如此相合,可以麻煩你猜一下我此刻心裡的想法嗎?」

  她怔忡不語,半晌,抬頭仰望無盡的夜空,迷亂的視線像要穿透層層的黑幕、尋找出事情的真相,然而——

  何為真?何為假?她已經分不清了。

  他不願打擾她,靜靜等著她下決定。

  也不知沉默多久,她的手錶發出一個叮鈴的音樂聲,是整點報時的訊號。

  她舉起手腕,瞄了一眼。「十二點了。」

  「嗯!」他頷首附和。

  再抬頭,她眼眶含淚。「你早知魏鞅不會來?」

  要告訴她實話嗎?說他一入後花園,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昧時,便知魏鞅恐怕遭遇不測了。

  他不想隱瞞,卻也不願嚇她,尤其在一切都還沒有證據的時候;最後,他選擇了避重就輕。

  「以魏鞅看重你的程度,他與你相約只會早到,倘若遲延,只怕是不克前來了。」

  好淡然的話語,但她懂,笑容變得悽愴。「而令魏鞅不克前來的原因大概只有一個——他無法來了。」只不知是永久,抑或暫時。

  心倏然揪緊,君樂水緊攀著泰迪的手臂想到魏鞅可能已遭遇不幸,她的罪惡感濃重更勝黏稠的蜂蜜,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岑寂,早知她聰慧,企圖誘導她的自己真是笨蛋。

  「我還是不敢相信。」話雖如此,她低若蚊蚋的聲音卻充滿絕望。「我要看到證據,除非罪證確鑿,否則……我不下任何判斷。」這決定她做得很心虛。

  按理說,父母生她育她,尋到傷害他們的兇手,她該當機立斷,擒獲歹徒,以報父母大仇才是。

  可這幾年來,當她痛苦、難過、悲傷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不是父母,是王叔、漢伯、華嬸三人。

  他們幾乎算是她的再生父母了,教她如何接受那一切原來都是假的?他們……他們或許一直在利用她。

  他拍拍她的肩,「你要證據,我找給你,不過要給我一點時間,你能等待嗎?」

  「十年我都等了,又何差這一點時間?」

  「好,你等我。」他轉身,準備走。

  「等一下。」她拉住他的手。「你聽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好像……」

  「有人在喊救命。」

  「難道是我前幾回聽見的那個求救聲?」她跳起來,迫不及待往聲音來處跑去。泰迪卻斂眉沉思好半晌,沉慟的話語出口。「恐怕不是。」唉!什麼叫欲蓋彌彰,大概就是這樣了。

  犯罪者常常在罪行一再得逞後,變得粗心大意,或者自以為聰明而犯下不該犯的錯誤。

  這就是世上不可能有完美犯罪的原因。

  君樂水沿著呼救聲傳來的方向一直跑。

  「救命……救命啊……」求救聲飄飄忽忽,虛軟又無力。

  「拜託,千萬別再斷掉。」君樂水跑得氣喘吁吁,不忘祈禱這回能找出真相。

  自第一回聽到這個聲音後,她就有一個感覺,「它」將是所有謎題的答案。

  可惜她追了好幾次,始終無法確定地捉到「它」。

  後來魏鞅告訴她,他找到線索了。她的開心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

  然而,上天再一次奪走了她的希望。

  這一回,她絕對不再任「它」自指間溜走,一定要找到「它」,一定。

  「你在哪裡?快出聲讓我發現你啊!」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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