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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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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不都說傻人有傻福,你這麼傻,一定不會有事的。」她抖著唇說,明擺著是在安慰他,其實更想說服的是自己惶惶不安的心。 打被吊上寨子口後,商子任的神智一直困鎖在層層濃霧中,見不著光明。 日升月落對他再無意義,他只是等著,心平氣和等待勾魂使者降臨,帶走他的生命。 如果閻羅王問我是怎麼死的,我該如何回答?一瞬間,他曾想過這問題。 但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飛起來了。難不成我不是下地獄,而是榮登西方極樂?可渾沌的腦子怎麼轉,也想不出這一生中幹過何等好事,促使他得以一登西天? 會不會待會兒他們就發覺請錯人,再一腳將我踢入地獄?果真如此,他希望他們能夠踢輕一點兒,因為他的身體好痛,痛死了。 才這麼想著,一絲激光沖進腦海。等一下!死人會感覺痛嗎?不可能吧! 緩緩蠕動一下。「唔!」陣陣揪疼撕裂四肢體膚,真的好痛耶,不是作夢。 「商子任!」一聲驚喊倏然響起,柔軟的音調好生熟悉。 「唔……呃……」他掙扎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睜開眼皮,然後就瞧見了一張清秀可人的嬌顏大喇喇地擱在他面前。「沐姑娘!」 「你可醒了。」沐紫鴛松下一口氣,那鎖在眼底的淚這才獲得釋放,潸潸地滑下。「我以為……你嚇死我啦!」 「噢!別哭、別哭……」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她的淚是他最大的剋星。 「我不是叫你走嗎?!你為什麼不走?」她一哭,就如洪水潰堤,再也停止不了。 「對不起。」唇角微勾,明明就虛弱得要死,他還是勉強自己笑著安慰她。「我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那笑容溫和卻無力,像盞即將熄滅的殘燈,引得她心裡愧疚更甚,可不服輸的性子卻將它轉換成惱羞成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咦?不行嗎?」他微怔,但唇角的彎弧卻沒有鬆懈半分。 「你——」她揚拳,才想揍他兩下出氣,卻被印在他瞳孔裡的自己嚇出一身冷汗。天啊!她什麼時候本性盡露,變成河東獅一隻了,她怎麼不知道? 「沐姑娘?」他抬起無力的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你怎麼了?」 她搖頭,好困難、好困難地扭曲著一張潑婦臉變嬌弱。「我沒事,商公子,你該吃藥了。」她說,掏出一顆丹藥送到他嘴邊。 他差點兒被她乍變的表情笑死,如果不是因為身上的傷口太痛的話,他一定會笑。 「謝謝。」他說,張口吞下藥丸。 「那顆藥可以幫你補回虧損的元氣,不過……」她察看他脫皮的雙腕,傷口都化膿了。「你手腕上的傷比較麻煩,我怕它即使痊癒,也無法像往常一樣完整無缺。」 「沒關係,男人不在乎身上有一點兒疤。」他聳肩,當真一派毫不在乎的模樣兒。 她的良心這才好過一些。「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走?」 「我走了,誰告訴沐寨主,你離去的消息?況且我答應過你,要幫你拖延時間,好讓你能夠走遠一些。」 「就這樣?」雖然早知他很白癡,但實際聽到後,火還是不知不覺竄燃起來。 他頷首,好認真的模樣兒。 她拳頭握了起來。「那你又是為什麼被吊在上頭?」 「你離開後第二天,老寨主來找你,我告訴他你走了,他不信,就把我吊起來了。」 「也就是說你已經被吊了五天?」 「有這麼久啦?我不曉得耶!」他說得很輕鬆。 她只覺一股怒火直沖腦門。「你難道笨得連推拖都不會嗎?我爹只是脾氣不好,卻很容易相信別人,你只須編個理由哄哄他,不就沒事了?」 哦喔!嬌嬌女又變河束獅了。他暗笑,卻不想戳破她的偽裝。 「可我確實不知你的下落啊!又怎能對老寨主打誑?」 「你們讀書人腦子都這麼死板嗎?一點兒變通也不懂。」她吼得渾然忘我。 「老寨主很掛心你,我若任意說謊,哄他出去瞎找,我是可以保全自身,但他找不到你會更加傷心的。」他微笑,溫暖得像太陽一樣。 刹那間,理智重回她腦海,凝望著他溫和無害的笑顏,她的心怦怦地跳起了前所未有的頻律。 「對了,沐姑娘,你不是離開了,怎地又轉回來?」 「唔!」支吾片刻,她酡紅了嬌顏。「還不是你那個好朋友許仲言害的!」她死也不會招認,她是為了他才回來的。 「此話怎講?」 「我聽人說,許仲言振動了知府大人派兵圍剿『大風寨』,我怕寨子裡的人受傷,所以急忙趕了回來。」 「什麼?官兵要來圍剿『大風寨』?」他掙扎著坐起,卻拉扯到腕上的傷口、痛僵了一張笑臉。 「小心點兒。」她趕緊扶住他,心頭好生不舍。「你被吊上去這幾天,都沒吃東西吧?」否則怎會虛弱成這樣?! 「二當家曾趁夜半無人之際喂了我一些米粥。」那也是為什麼他被吊了五天還沒死的原因。 「喔!那你還餓不餓?要不要我上廚房弄點兒東西給你吃?」 他搖頭,吃飯的事可以暫緩,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保住「大風寨」;這座寨子裡的人並不壞,即便有罪,也罪不致死,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喪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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