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別哭我娶你 >


  她扭捏著,聲音低如蚊納。「你明知……我是個愛哭鬼,生性膽小,又怕事。」

  「那又怎樣?」他聳肩,早知她精悍無人比,心感戒慎之餘,又深受吸引,滿心只覺這樣嬌柔的容顏,卻配上一副潑辣脾性,真是魅力十足。「要我說,我認為沐姑娘非常的特別。」

  「特別?」這是什麼意思?

  「獨一無二、非比尋常。」他揚起一臉笑,純真無偽、燦若朝陽。

  她心一蹦。沒人這樣說過她,尋常人只覺她美麗嬌柔,天生就是該被男人捧在掌心的嬌嬌女,怎麼商子任的見解卻如此不同?

  再度定睛細瞧他,滿臉的笑,溫溫吞吞,眸底一片澄澈,分明濫好人一個。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擁有太複雜、奸邪的心思的。

  如此說來,他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嘍?

  噢!胸口一揪,不忍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騙他就好像在欺負一隻弱小動物,令她備感難堪。

  「沐姑娘,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關心之情溢於言表,使她心疼更甚。

  「沐姑娘!」他緊張地在她身邊轉著。「要不要請大夫?或者你先坐下休息?再不然……」

  「我沒事。」她微慌,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商公子,你準備吧!我先出去了。」她扭頭急走,不忍再看他單純的面容,怕心軟將誤大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路反覆呢喃,她告訴自己,她沒錯,大家不都這樣做?

  可一股越沈越重的不安卻始終籠罩心頭,揮之不去。

  一手拿著包袱,一手提著長劍,沐紫鴛環顧這個撫養她成長的地方。

  從來就不是個靜得下來的姑娘,她滿心只有一個夢想仗劍江湖,揚名立萬。

  可惜父親管得緊,讓她只能像只被關在牢籠裡的金絲雀,日夜望著外頭廣闊的天空興歎。

  好不容易,盼呀盼的,終給她盼到一個洞房花燭夜,「大風寨」警戒最松的時刻,她怎能錯過?!

  「但我走了,他怎麼辦?」一開始,她壓根兒沒將商子任的生死放在心上,反正又與她無關,她只管往外飛便是。

  可親近了他,交談了數回,他那又蠢又白癡的濫好人性子竟筆直擊中她的弱點;她忽感不安,她一走,他會不會給整得沒命?

  「怎麼辦?」反覆來回踱著步子,她只覺心焦越來越甚。

  但要她為了一個濫好人,把大好良機浪費掉,她又不甘心。「可惡啊!」她怒吼。

  「新郎倌入洞房啦!」突地,一陣吆喝傳來。

  「糟了!」她低咒,匆匆忙忙避入內室裡。

  「砰」地一聲巨響,房門給人用力推了開來。

  「新郎倌來了。」二當家喊道,有些大舌頭,顯然已有幾分醉意。

  「二當家,你小心一點兒。」商子任伸手扶了他一把,今晚寨裡的兄弟都太高興了,喝酒毫無節制,看來整寨子的人不醉上兩天是不會清醒了。

  「我沒事、我沒事。」二當家大笑。「你們讀書人不是常說嗎?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呢!所以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過你的洞房花燭夜吧!哈哈哈……也許明年此時,寨子裡就要添小娃娃了。」他邊笑,邊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留下商子任立在新房裡,以著擔憂的眼神,王送他踉蹌的背影消失。

  「希望他小心些,別摔傷了才好。」真叫人放心不下啊!

  「濫好人!」她躲在裡頭跺腳,一時只覺快被他的愚蠢給氣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你是被捉來、遭逼婚的,他們這樣欺侮你,你幹麼還如此關心他們?」

  顯然商子任是不知的,因為他還追出去確定二當家已安然離開,才揚著一臉釋懷的笑意走回新房。

  「好險,我真怕二當家走著、走著,會栽進水溝裡,那可麻煩了。」他呢喃著,步入內室。

  沐紫鴛已準備好一切,就等他回來。

  「沐姑娘。」看見她,他眼裡喜悅的光芒四射。

  「商公子。」她忍耐著不罵他大白癡,人家都要賣掉他了,他居然還這麼開心!

  「讓你久等了,你……」他的視線從她的臉移到她手中的包袱,最後停留在那柄長劍上。好半晌,他一聲不吭,只是盯著長劍發呆,癡癡地問了句:「你要外出嗎?」

  聽他問的什麼蠢問題?她連包袱都收拾好了,不外出要做啥兒?

  「想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怔忡過後,他突然燦笑,笑得直似仲夏日陽,光輝萬丈。

  她氣炸了,直覺為他擔憂不安的自己真是白癡。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狠下心來說服自己,她吞下了怒火,讓淚水浮上眼眶。

  「噢,不!」她的淚頓時讓他手足無措。「沐姑娘,你有話但說無妨,千萬別哭。」

  「我……」吸了吸鼻子,她流淚的模樣比那雨打梨花更加教人心憐。「對不住,商公子,我早有心上人了,不能嫁你,所以……對不起……」

  「那你夜訪地牢……」

  「我不想讓爹難過,因此想在離去前助爹完成心願。」

  「原來如此。」商子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溫和笑言。「那你希望我如何幫你?」

  就這樣?他完全不試著留下她?可惡!再也不理他了。她用力眨了眨眼,讓淚水漫流得更急。「我夫已在山下等我,商公子,求求你,為我倆保密行蹤,助我二人遠走高飛,求求你,嗚……」

  「這沒問題。」只要她別再哭,他什麼都肯答應。「沐姑娘儘管走,我自會想法子為你們拖延時間,助你二人脫身。」

  「多謝商公子。」她喜極而泣的花顏更勝十五月圓,嬌麗動人心神。「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明知是假,他仍是看呆了半晌,才略顯尷尬地笑道:「沐姑娘多禮了,你走吧!一路小心。」

  她含著兩眶淚,對他再次一拜。「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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