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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對此,郝朔不聞不問,依舊埋頭在他的藥草中,她看不清他的想法,就如同看不清玉閭一般,有時候她會將郝朔和玉閭聯繫在一起,想著他們兩個男人有太多不同之處,但也有相同之處——一樣讓人琢磨不定。這樣的男人是危險的,聰明的女人都不該撲上去,因為那樣換來的只能是悲傷。

  見到玉閭已是在半年之後,他的錦袍貼身而修長,透著男人的氣息更加劇烈。她一身簡樸的衣著,出現在他面前。玉閭來回反復察看,最後在她面前站定,嘖嘖有聲道:「妹妹好閒情。」

  她回以一笑,「女子出嫁便是相夫教子,自然不可與大哥的豪情壯志相比的。」

  玉閭點頭,似乎對此話頗為受用,「相夫教子是好,但也不可忘本,有時間就回去看看,母親與祖母都想著你。」

  她點頭應下,心頭感慨,她不回去只是不想引起麻煩,如今在王府不似在家時的隨意,郝朔原本就對她的身份背景有些顧忌,若是她再時不時地往娘家跑,恐怕她與郝朔如今的柔情蜜意都會不見了。而這些是女人的事情,玉閭一個大男人對付的都是外頭的大事,自然顧及不到這些。

  「去叫郝朔出來,我找他有事。」

  她頓了一下,說道:「他在藥房中忙著,一會兒就能出來了,大哥就在這兒陪我說說話吧。」

  話音落下,玉閭眼神直直地瞧著她,裡頭的深思太過明顯,她只是微笑面對,從小到大的感情與默契,讓她明白他想探尋的是什麼,而她想讓他知道她很好。

  終於,他收回了視線,聲音有些頹喪:「碧兒,我只是想給你最好的。」來填補我對你的愧疚。

  她苦笑,他怎麼就能確定他所給她的就是最好的呢?而他所謂的最好的又是否是她嚮往的呢?

  「碧兒,老實告訴我,郝朔對你好不好?」玉閭的眼底很深,似乎是埋藏著深深的漩渦。

  玉簪一怔,道:「你看我過得好不好?」

  玉閭細細打量,終於笑了,「如此甚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玉簪時常不明白玉閭,他對她的好總是過多地表現出來,她只有他這麼一個兄長,從小到大理所當然地接受著他的照顧,只是越是長大,玉閭的保護越是強烈,強烈到讓她心驚的地步。

  直到在他的安排下,她認識了郝朔,繼而嫁入了王府,她的心才稍稍地安定下來。

  玉閭,她不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些什麼,只是如此的兄妹之情就好了。

  最終,玉閭也沒能見到郝朔,她送他至府門外。離去時,他突然緊緊地抱著她,那雙有力的雙手箍得她身子發疼,她知道他是心中煩悶了,矛盾吞噬著他往日的嬉笑悠閒。

  大哥,他卻只是她的大哥

  看著遠去的軟轎,她在心底輕輕地呼喚著,那離去的似乎是她曾引以為傲的兄妹之情。自從她嫁入王府以來,她便不曾與他見過面,好似,他一直在回避著她一般,將她嫁出去也似乎是要急急地將她推出視線一樣,她一直都有所察覺,只是也一直都沒有細細推敲罷了。

  房中,郝朔剛從藥房出來,見到她,便問:「聽說剛才玉閭來了?」

  「剛剛離去,大哥說不是急事,日後見面再談。」

  郝朔點點頭,看著她意有所指,道:「我倒是從未見過如此疼愛妹妹的兄長,你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實在讓我羡慕。」

  玉簪心頭一顫,抬眼靜靜地回望他。

  郝朔亦看著她,笑道:「我也有不少兄弟姐妹,只是都不曾像你和玉閭這般親密。」他貌似平靜,臉上也是溫溫和和的。

  是啊,放眼全覓城,大概也就只有她與玉閭這對兄妹可以如此和諧地相處了。

  他朝她伸出一隻手。她立在原地,看著那只伸向她的掌心,不是男人的寬厚有力而是獨有的細緻出塵,白皙的掌心可以清晰地看出一條條的紋路走向,若是這些紋路能看出一個人心底的思想,她一定會立刻上前好好地研究一番,這個男人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

  「碧兒,怎麼了?」遲遲等不到她,他出聲問道。

  她抬眸看他,然後逕自走上前去,一手搭上他的掌心,另一隻手撫上他略顯單薄的肩,輕輕地歎息道:「不累嗎?」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她會問這一句,或者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平靜。許久後,他才笑了起來,聲音縹緲得令人抓不住:「現在還不是累的時候。」

  她收回握在他掌心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兩隻手不輕不重地按揉著,「既然不能歇息,最起碼可以放鬆一下。」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在她的按揉下慢慢地放鬆下來,從前頭傳來他的聲音,很輕,很輕的聲音:「碧兒,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很美?」

  「沒有。」從來只有誇讚她美貌的。

  他笑了起來,肩膀瑟瑟抖動,「是啊,你的美貌吸引了他們的眼睛從而忘記了原本就存在著的很多東西。」

  「那些是要用心體會的,而心卻不是每個人都懂得如何使用。」她慢慢補上一句,惹來他的再次沉默。

  「用心體會」他喃喃重複,隨後輕微地點著頭,道:「又有多少人懂得用心去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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