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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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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你呢?繼續寫下去?」 那曾經稚氣的瞳眸變得成熟,閃動出慧黠的光芒,他明白她的用心了。 他握住她柔軟的小手,笑道:「軟軟,你拐我乖乖念書,回去當官?」 被他識破「詭計」,她仍是稚氣地紅了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笨手笨腳的,升火都會熏黑臉,一定當不來大廚。」 「我可以慢慢學。」 「要學到像我姊那麼厲害,要二十年喔。」 「二十年就二十年,我就是不當官了!」陳敖賭氣地道。 「孩子氣!你忘了當初的心願,當官是為了安慰娘親在天之靈,也為了報答陳伯伯嗎?」 「我做了四年縣令,盡心盡力,也達到目的了。」陳敖幽幽一歎。 「陳伯伯怎麼說?」 「他說,他又沒拿刀架在我脖子逼我去考科考,當初我能考上進士當了官,全靠自己的努力和機運,他才懶得管我。」 「所以,你現在只是一時不順心,說了不想當官的氣話。」 「當初金榜題名時,我的確很高興,也充滿熱情想要有一番作為,可在這大染缸過了一遭後,心情已經不復當年的單純了。」 他的眉頭鎖上鬱結,這也是他回到蘇州後常常流露的神情。 米軟軟為他憂愁,他曾是天上最亮的一顆受人矚目的星星,卻被別人硬生生摘下,摜落地面,他再怎麼灑脫也難以承受這份極大的失落感呀。 她要他不管在哪裡,仍是那顆最亮的星星。 「敖哥哥,暫時別想那麼多……」 陳敖的口氣急了起來。「軟軟,你知道我的脾氣,我看到不順眼的事就要說,不公平的事就要管,做為一個芝麻小官,只會不斷得罪人,說不定哪一天真的要去甯古塔了,你若嫁給我,會擔心受怕,會吃苦啊!」 米軟軟坦然笑道:「這就是我敖哥哥的脾氣,我若嫁你,就準備跟你一起去那座塔。」 他按住她的肩,苦笑道:「你也來說玩笑話了,我怎捨得讓你吃苦?我是該改改脾氣了,縣令餉俸雖少,但還養得起你,為了我們將來,我會學習內斂些、沉默些,守本份,不要太招搖……」 「如果你是為了娶我、養活我,這才委曲求全,我寧可你不再做官了。」 「軟軟,你不是希望我回去做官嗎?」 「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一時喪氣,白白拋了過去二十年的努力。」米軟軟眼神篤定,笑容有著一抹靈秀。「你做官也好,不做官也好,我就是要你做自己。我要你是那個有趣、愛打抱不平、大膽講話、不知死活的陳敖,這才是我的敖哥哥。」 「那你希望……」 「順你的心。」她按住他碰碰跳動的心臟。 他的心,已放置在她的手上。 他的軟軟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檢視他心底深處的死結,並且一步步地、靈巧地為他解開。 歷經免官風波,他厭倦官場的黑暗一面,不是他禁不起打擊,而是他的率性不見容于官僚文化。 捫心自問,他念了書,考了試,當了官,順其自然,依從世俗和他人期望而行,為老百姓做事,從來不為自己求過什麼,要升官,要去職,從來就是無所謂,原來,他並不是那麼汲汲營營高官厚祿。 即使有幸做到一品大學士,還是得在皇帝面前低聲下氣,扮無知,裝謙遜,處處迎合,卑躬屈膝過一輩子,只恐怕他還學不會低頭,就先被砍頭了。 順己之心,為所欲為,了無掛礙。 「可我這種被免官的,除了再當官,不知還能做什麼。」他又感到頹喪。 「你會的東西可多了。」米軟軟扳起指頭,一一為他數著。「你不只會做官,也會讀書、考試、寫字、唱曲、彈三弦子、哄小孩、吃飯、睡覺……」 有如曙光乍現,陳敖突然跳了起來,大笑道:「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是我自以為還在當大老爺,拉不下身段,忘記我還有很多本領啊。」 「你在說什麼呀?」米軟軟扳了幾根指頭,楞楞看他。 他拉起了她,抱在懷裡,神色完全掃去陰霾,笑道:「軟軟,我小時候都哭過墓了,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 「想回去哭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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