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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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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校樹,萋萋庭草,六月鳳凰花開的畢業時節到了。 杜美滿和同事在餐廳吃午飯,電視正在報導某大學的畢業典禮,請了總統致詞之類的無聊新聞。 她有些食不知味,擔心著世豪,別人都畢業了,他下星期才要論文口試。 他的論文沒有他預期的順利。原先己完成初稿,誰知教授住南部的父親突然病危,教授南北奔波照料,無暇指導他的論文,後來老人不幸往生,身為長子的教授忙著辦後事,好不容易折騰兩個月,總算看完他的論文。 更不順利的是,論文裡有一項數據資料錯誤,他又要花時間改寫。 最近他心情似乎不太好,論文的事她無法幫忙,只能為他多切幾塊滷味。 「啊!好有趣,又是八卦。」她身邊的同事瞧著電視新聞,看得津津有味。 「什麼事?」 電視畫面出現一張傳真函的特寫,「王翠華」的簽名一閃而過,杜美滿心臟咚地一跳,怎麼跟世豪的媽媽同名同姓? 畫面在某大學校園裡轉來轉去,記者旁白說:「據該校理學院教授透露,目前屆臨理學院院長改選時機,該名簡姓系主任亦是候選人之一,因此可能有人惡意中傷,校方己針對此事展開調查。該名系主任的妻子是國內知名音樂家,樂界人士表示,簡姓夫妻相當恩愛,時常共同出席音樂會,絕不可能發生婚變……」 同事補充說明:「你前面沒聽到吧,那個系主任以升任助理教授為條件,要求跟系上女講師上床,女講師的老公氣得到處告狀,系主任的老婆跳出來,說他們夫妻感情很好,她信任丈夫之類的事情。哎!我看哪,她是幫偷吃腥的老公收拾爛攤子。」 杜美滿再也吃不下飯,回到辦公室,開始打電話。 世豪的手機轉到語音信箱;打去學校,研究室的同學說他今天沒來;再打到家裡,也無人接聽。 她好著急,世豪為論文口試忙得焦頭爛額,發生這種事,他還能平心靜氣念書嗎?她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個無聊八卦,他笑笑地看過就算了…… 她一直找不到他,偏偏下午被抓去出公差,回到家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她特地先繞到學校的研究室找他,仍然找不到人。 「媽,世豪沒來嗎?」一回家,她就急著問。 「他沒來。滿滿,你看到新聞了?報紙電視都有,是他爸爸嗎?」 「講得這麼明顯,學校和系館都照出來了。」 「好象是真的。」曾美麗也是面有憂色,「大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處理,世豪應該沒事吧?」 「可是,他對他爸爸媽媽的事情很在意,多多少少會影響他的心情,他還要準備論文口試,哎哎……我到處找不到他,也不知他怎麼了?!」杜美滿愈說愈急,眼眶不知不覺紅了,所有的焦慮和不安化作了行動。 「媽,我去他家找他!」 簡世豪坐在鋼琴前,拿著絨布輕輕擦拭沾滿灰塵的琴蓋。 他最近忙,好一陣子沒碰觸這個熟悉的玩伴;媽媽是個大忙人,很久沒看到她怡然自得地彈琴;爸爸也很忙,他早就收起那把名貴的小提琴,不再和鋼琴合奏出動人的樂章。 在這個空間裡,曾經迴響過許多笑語和樂曲,那時的媽媽那麼漂亮,爸爸那麼帥氣,他則是一個打啾啾的小紳士,以童稚的嗓音唱出「甜蜜的家庭」。 他掀開琴蓋,手指敲下,彈出那首一家人最拿手的表演曲。 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姊妹兄弟很和氣,父母都慈祥。雖然沒有好花園,春蘭秋桂常飄香,雖然沒行大廳堂,冬天溫暖夏天涼。可愛的家庭啊……我不能離開你,你的恩惠比天長。 可愛的家庭啊……他不願離開,可是爸爸要離開,媽媽要離開,二人唱和的熱鬧變成一人獨奏的淒涼,偌大的廳堂也變得四季清冷。 他一遍又一遍地彈著,淚水不斷滑落臉頰,滴落手背,滴落琴鍵,手指被琴鍵上的水漬濡濕,滑了開去,再也不成曲調。 有人在按門鈴,他不想應門,只是呆呆坐著。 門鈴響了又響,不死心地一按再按,難道又是那些狗屁扒糞的記者嗎? 「做什麼?」他拿起聽筒,大聲吼道。 「世豪!」 「滿滿?!」他立刻按下大門開關,沖了出去。 跑過小院子,見到熟悉的圓圓臉蛋,他唯一的念頭就是不願再失去她。 他沒有停住腳步,直接抱住了她,將她緊緊地按入他的胸懷裡。 「世豪?!」杜美滿嚇了一跳。 「我爸媽要離婚了。」他的聲音悶在她的頭髮裡。 「他們要離婚?」她感覺他一起一伏不平穩的呼吸,抬起頭來看他。 她的心瞬間被擰痛了,一個大男孩,竟然哭得滿臉淚痕?! 她急著伸手幫他抹淚,她好慌,就算他失戀的時候,也不曾流淚,怎麼現在哭成這樣? 「世豪,不要難過,我在這裡……」 感覺她溫軟的撫觸,他輕歎一聲,握住她忙碌的手,嘴角輕輕牽起笑容。 「滿滿,我沒事,你別哭。」 「我沒哭。」她慌忙抽手,轉過身子,用手背抹了抹臉,覺得臉上濕濕熱熱的,也不知是他的淚,還是自己憂心過度的淚。 「滿滿,帶什麼東西給我吃?」他扯了她手上的塑料袋。 「喔!」她將袋子遞了過去,「我不知道你吃飯了沒,切兩盒滷味,還有一碗牛肉湯,拿去。」 「你吃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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