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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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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湘坐到床上,細弱的手臂撐著床板。「我本來睡著了,後來……喉頭好幹,很不舒服,想找喉嚨痛的藥……」 「找到了嗎?」 「大概沒有。」她不支地垂下頭。 淩鶴群不再避嫌,伸手摸了她的額頭,果然微燙,他劍眉微蹙。「我一路不敢讓你風吹日曬,你又是什麼時候著了風寒?」 「可能是下午拉肚子的時候吹了風,晚上又吃寒涼的竹筍和白菜……」柳湘湘抓了棉被,人就臥倒在床。「還有……我今天喊了你好久,你都不應,喉嚨喊出病了。」 「你說你生病都是我害的嘍?」淩鶴群惱得要衝出房門,一看到床上那個蒼白的臉孔,他又停住腳步注視著她。 「你快出去……」柳湘湘閉眼皺眉。「好臭,我頭好暈……」 「不用你趕,我自己有腳!」 不管她了,讓她睡上一覺,明天總該會好吧! 才踏出房門,差點和迎面而來的夥計撞個滿懷,他沒有好臉色地道:「你這麼晚還在忙嗎?」 「哎唷!我們當夥計的以客為尊,再晚也要忙。」夥計捧著一碗熱湯,笑嘻嘻地道:「我給客倌送醒酒湯來了。」 「我什麼時候要你送這勞什子湯來?」 「是客倌的娘子要我們煮的。」夥計向著房間努嘴。「小娘子好細心,吩咐我們買葛花和蕾香,用水煎了準備給客倌醒酒呢!」 「真是 嗦的婆娘!」淩鶴群嘀咕了一句。 夥計仍在自顧自地道:「小娘子人美心腸好,客倌真是福氣呢!我們掌櫃的就說嘛!小夫妻愛吵架,還賭氣分房睡,其實心裡還是很愛對方……」 「你們客棧的夥計都像你這麼聒噪嗎?」 「小的不聒噪。」夥計仍是笑嘻嘻地舉起醒酒湯。「我們掌櫃的才厲害,客人點五兩一桌的酒菜,他可以說服人家換成十兩一桌,點米酒換高粱,點桂花魚換鮑魚……」 那碗清淡的醒酒湯仍在冒著熱煙,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淩鶴群自動關起了耳朵,仿佛周圍只有那碗淡雅宜人的熱湯,不再有雜音,也不再有雜念,他接過碗,一飲而盡。 「我們掌櫃的還會說故事……」那夥計的聲音忽然又回來了,他也聽到房裡傳來的濃重呼吸聲。 淩鶴群將湯碗塞回給夥計,回身踏進柳湘湘的房門,吩咐道:「你去把我房間的包袱搬過來,退掉那間房。」 夥計笑道:「夫妻早該同房嘛!何必浪費那個房錢……」 「你去不去?再燒一壺開水來。」 「這就去。」 耳根終於清靜,淩鶴群掩上房門,柳湘湘在半睡半醒之間。「你沒走?」 「你這個病娃娃模樣,我怎能走!」淩鶴群坐在椅子上,看床上臉色忽紅忽白的柳湘湘,他知道這是發熱的症兆。 「你好臭。」 「我喝醒酒湯了。」 「衣服臭,有酒味。」柳湘湘轉身面對牆壁,用被蒙了頭臉。 淩鶴群將窗子打開細縫,再走過去掀了被子。「不能蒙,生病了就是要呼吸新鮮的空氣,調養氣息,你常生病的人不知道嗎?」 「好臭!你快走,我要睡覺了。」柳湘湘又抓回被子扯得死緊。 「病娃娃還這麼大力氣?」 夥計把東西送了過來,淩鶴群拆開包袱,迅速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衫,再拿出一顆解熱丸,來到床沿邊喊道:「快起來吃藥了,不要說我不管你的死活。」 一聽到吃藥,柳湘湘倒是聽話地坐起身子,看到藥丸就吞了下去。 淩鶴群把溫水送到她的嘴邊。「你有藥就吃,也不問問什麼藥嗎?」 「我習慣吃藥了。」喝了一口水,她又要倒下。 「坐好。」淩鶴群脫掉鞋子,跳上了床。「你不會盤腿坐嗎?」 「你做什麼?我好困。」柳湘湘身子搖搖擺擺,還是聽話盤了腿。「你去睡覺,明天還要趕路……」 「今晚不治好你,明天帶病娃娃上路才麻煩。」他幫她擺好上身,雙手撐住她的背部。「坐好,我幫你調理一下。」「調理什麼?唔……」柳湘湘整個身子倚在淩鶴群的雙掌上,只覺得有一股暖流傳入了她體內,慢慢周流全身,壓下了所有的躁熱與不適,好像是溫柔的春風吹拂著血流脈動,舒適而愜意。 一個時辰後,淩鶴群扶她躺下,看到那張甜睡的臉蛋,他咬牙切齒地跳下床。「你倒好了,我耗內力幫你調理氣息,你只會睡!做什麼師叔啊?連基本的內功心法都不會,我當師侄的功力都比你強上千百萬倍。」 叨念歸叨念,柳湘湘仍然睡得香甜,臉上恢復正常的血色,呼吸也順暢了,淩鶴群拉了棉被幫她蓋上。「你晚上給我好好睡覺,不要吵醒我。」 柳湘湘睡得安穩,哪管旁邊這個苦命的男人呵! 「真是有夠倒黴,我淩四少生來茶來張口,飯來伸手,什麼時候照顧過女人了?還要擔心你半夜會不會再發熱……」他走到桌前坐下,打個大呵欠,今晚真的很累,他一口吹滅燭火,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深沉的睡夢之中,似乎有些聲響,又有著急促的呼吸聲音,只聽得「碰」地一聲,桌子猛地被撞歪,他也驚醒了。 又是誰膽敢吵醒他的美夢?淩鶴群在黑暗中找到那個移動的身影,一把抓了回來。「我請你好好躺在床上睡覺,不要起來到處亂撞,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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