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默雨 > 娃娃師叔 >


  看來那位總鏢頭把照顧女兒的責任都推給淩家了,淩鶴群氣得雙手在車裡亂扒,找到自己的包袱,拿出一瓶藥,再彈出一顆藥丸。「拿去吃!你不要以為我對你好,我只是不想再聞到異味。」

  柳湘湘小心翼翼接過了,露齒一笑:「謝謝。」

  這病娃娃也會笑?淩鶴群好像看到了匆匆一含的含羞草,而他則是去觸動那草葉的微風,他擺開這個奇怪的念頭,問道:「你不怕我了?」

  「你很凶,可是不可怕。」

  「聽不懂。」他繼續維持兇惡的臉孔,跳上馬車,大喝一聲,用力一揮馬鞭,再度起程。

  他就是要繼續嚇她,絕不讓她以師叔自居!

    黃昏的客棧中,淩鶴群和柳湘湘坐在一起吃飯。

  「喂!我為了你,忍痛不叫最喜歡吃的酸辣湯,幫你叫了這碗清淡的筍片湯,你又不喝了?」

  柳湘湘挾起一塊嫩筍片。「這筍片湯很香,可是竹筍性寒,我體質弱,最好不要吃,不過既然你叫了,我還是會吃一些。」

  「這麼勉強?」淩鶴群挑起眉毛,不以為然地道:「你還有什麼不能吃?統統告訴我,免得下次叫了你又不吃。」

  「你儘管叫你喜歡吃的東西,我多少吃一點,不會勉強的。」

  「你快說!省得麻煩。」又擺出一張凶臉。

  柳湘湘用筷子指著桌上的開陽白菜。「大白菜性寒,吃了胃會不舒服。水果方面,梨、橘也屬寒性,水產則是蟹、蛤最寒,至於肉類,鴨、蛙也是涼性的。」

  「煮熟了不就沒事?」

  「底性寒,煮熟了還是一樣。這就是之所以秋天吃熟蟹,仍然要佐以熱薑茶的道理。」

  「原來如此。」淩鶴群撈走一大團白菜。

  「你別把菜夾光了呀!我也要吃。」

  「你不是不吃嗎?」

  「我還是會吃,人總要填飽肚子,我只是儘量少吃寒涼食物。」柳湘湘伸出筷子,趕緊夾了兩片白菜。

  「又說不吃,又說要吃,我都快被你煩死了。」淩鶴群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這壺高粱酒性烈,喝了身體會暖,可是喝多了傷肝,喝醉了也會誤事……」

  「你能不能不要說話?」淩鶴群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雙眼直瞪柳湘湘。「我淩四少最痛恨喋喋不休的女人了。」「我沒有喋喋不休,我只是實話實說……」她握緊筷子,嘴唇嚅動著。

  「還說?」他再用力瞪她一眼。「那盤清蒸牛肉片是特地為你叫的,你乖乖吃飯,不要吵人。」

  「我不吵你,可是你才吃半碗飯就喝酒,這樣很傷胃……」

  「你有完沒完?」

  她已經被瞪得無地自容,只好端起飯碗默默吃飯。

  淩鶴群又倒了一杯酒,心裡正得意嚇住了她,一眼望見她從飯碗裡抬起來的清亮明眸,像是欲言又止。他受不了那個眼光,扔下了酒杯,也是端起飯碗。「我先吃飯可以了吧?吃兩大碗飯再來喝酒,就不傷胃了。」

  「對!」她咽下飯粒,眉眼裡有了笑意。「多吃點飯墊墊底,總是保養自己的身子,不過最好淺酌即可……」

  「我說一句話,你一定要說三句話嗎?」

  「其實……我不太講話的……」

  「沒看過像你麼吵鬧的女人,快吃飯!」淩鶴群可惱不能閉起耳朵,否則他照樣可以留在家裡,又何必帶這個小麻煩出來遊蕩呢!

  柳湘湘吃畢一小碗飯,再舀一碗熱湯,從隨身小袋掏出一顆黑色的大泥丸,用湯匙將大黑丸在湯裡慢慢壓碎。

  這些天來,淩鶴群已經受夠了那顆大黑丸的奇異藥味和難看顏色,他擠了擠鼻子,皺眉道:「你一定要在我面前吃這顆藥嗎?」

  一碗透明的清筍湯已經變成了墨汁湯,柳湘湘仍然賣力地壓碎藥丸。「這藥味道難聞,更難下嚥,大夫說每天晚飯後配著熱湯喝下去,既容易下肚,腸胃吸收效果也好。」

  「你能不能在我吃完飯後再玩這套把戲?」淩鶴群放下筷子。「你已經嚴重破壞我的食欲,知道嗎?」

  「這樣啊?」柳湘湘抬起眼,無辜地眨了一下。「我每天喝完藥湯之後,你就吃完三碗飯,如果你食欲好的話,是不是可以吃上五碗飯?」

  「你別在我面前喝這碗湯就是了,還 嗦什麼?」

  柳湘湘端起湯碗,不知道是喝還是不喝,眼睛注視著一口接一口吃飯的淩鶴群。「你食欲不好,再點個開胃小菜嘛!如果是身體的問題,我請客棧幫你做茶膏糖,只要茶葉加白糖熬成絲,鋪在熟菜油上面,放涼了就可以切塊帶上路,很簡單的。」

  「你講完了嗎?」只要她從他眼前消失,淩鶴群相信自己的食欲一定會變好。「還不回房喝湯?」

  「好吧,我先回房去了。」柳湘湘捧著藥湯站起,走了一步又跨回來。「吃飯要細嚼慢嚥,你這種吃法非但不能享受飯菜的美味,而且大塊食物落肚,不易消化……」

  「請你閉嘴!」淩鶴群「啪」地一聲放下飯碗,引來客棧不少人側目。

  柳湘湘低了頭,委委屈屈地抱了湯碗離開。

  鄰桌的客人哈哈笑道:「兄弟,你家小娘子也是為你好,你何必這麼凶?」

  淩鶴群沒好氣地道:「你吃飯的時候,旁邊有一個女人嘮叨個不停,請問老兄你還吃得下去嗎?」

  「是啊!」那桌幾個男客人都笑了。「我家黃臉婆也是這樣咧!不如找幾個哥兒們到外頭吃飯,喝酒劃拳聊天,還可以叫姑娘唱曲兒,這才爽快呢!」

  這句話對中了淩鶴群的胃口,當下兩桌並作一桌,天南地北聊了起來。

  直吃到酒酣耳熟,眾人方大笑歸去。淩鶴群聊得痛快,連日來面對柳湘湘的鬱悶一掃而空,他帶了滿身酒氣準備回房休息,經過柳湘湘的房間時,發現房裡依然燭火通明。

  「這麼晚了還不睡?」他敲了她的門。

  房門輕輕地打開一條縫,露出一隻圓圓的眼睛。「呀!你喝完了?」

  「我喝完了關你什麼事?」淩鶴群噴了一口氣。「你快點去睡,身體不好就別學人家熬夜。」

  「哎!好臭。」門後的柳湘湘後退幾步,顯然是被酒氣醺到了。

  「你沒事吧?」淩鶴群遲疑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

  「我……我頭有點暈……酒味太重……」她扶著桌沿,臉色變得蒼白。

  「這樣也會頭暈?」他繼續在房裡噴著酒氣,桌上擺著她的藥箱子,蓋子已經打開,看來她似乎正在找藥。

  「你找什麼藥?」他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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