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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阿楠,別怕,我會幫你的。」尹桃花又繼續鼓勵,突然覺得有些難為情,她也不過學會整理藥材而已,又怎能幫阿楠呢?她低下頭,看到箱子裡的線圈,忙道:「啊,我先幫你穿線,咦?這種線好奇怪!」

  「那是魚腸線。」見到那紅撲撲的臉蛋,朱由楠心頭一熱,她如此信任他,他又怎能讓她失望?更何況他才不願意讓「山賊」小覷了他,更想證明自己不是只會吃喝玩樂、鬥雞、賭狗的不中用皇家子孫。

  「桃花,先別動針線,你點起燭火,這針要過火消毒,再去打一盆乾淨的水、找幾塊乾淨的布過來。」他思路變清楚了。

  「好。」尹桃花忙了起來。

  「喂,姓賀的,我先幫你洗傷口、上麻藥,可還是會……嗯,很痛!」

  「小兄弟,你就縫吧。」

  賀擎天神態鎮定,受傷早已是家常便飯,令他覺得好笑的是,這個呆書生應該是為了心愛的姑娘,這才賭氣縫他的吧。

  算了,人生自古誰無死,雖然死在縫針下,實在不夠壯烈……

  一個時辰後。

  朱由楠目不轉睛,專注手指上的針線,挑起皮肉,插下最後一針。

  尹桃花坐在他身邊,動作極為輕柔地為他拭汗,深怕不小心動到他,讓他分了心,會害他縫壞那位大哥。

  唉,阿楠真是很會流汗耶,衣服都濕了!瞧他神情專注,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即使因為不熟練,顯得有些笨手笨腳,但他真的很專心、很努力地在救人,就像他知道她有難,也很盡心盡力地幫助她們三姊妹一樣。

  她心頭一動,忽然很想幫他洗衣服,流汗髒了,她就為他洗得乾淨清爽。

  「好了。」

  朱由楠小心翼翼地打了結,拿過剪子剪掉魚腸線,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

  尹桃花伸過手,抹掉一顆即將滑落他下巴的大汗珠。

  「咦?」朱由楠覺得有什麼東西,伸手摸了摸下巴。

  「桃花不知道擦濕了幾條帕子,連袖子也濕透了。」賈勝佗出現身後,微笑撫摸一把黑鬍子。

  尹桃花卷起了濕袖子,那也是她拿來幫阿楠擦汗水的。「阿楠救人,我能幫點小忙,我很開心。」

  朱由楠這才明白,今天汗水沒滲入眼裡癢著了他,並不是他忘記流汗。

  賈勝佗蹲下來搭上病人的脈搏,問道:「阿楠,你把這傢伙弄昏了?」

  「不,是他過度耗弱,加上麻沸散起了作用。不過讓他睡一覺也好,我已經給他吃過補血丸,讓他先撐住體力,過一個時辰再喂他喝藥。」

  「阿楠,你縫太久了,下回熟練些,得減少一半的時間才行。」

  望著那歪歪斜斜的縫補線,朱由楠頓時脹紅了臉皮。

  「可我縫大血管,又縫了皮……」實在是很傷眼力、又很耗費心神耶!

  但技術不好,就得認錯,他回去得再找塊豬皮練習,順便請桃花教他縫出漂亮的線條。再怎麼說,賈大夫是他的師父,他還是要恭敬。

  「我知道了,下次改進。」

  「嘿,阿楠畢竟不是書呆子,出師了!」賈勝佗把完脈,放心地站起身。

  「賈大夫,你早該過來看他的。」朱由楠不免要埋怨一句。

  「咦?你學那麼久的醫藥,早已能獨立看病了。那時小橘生病,你還不敢自己看,硬要叫我老人家天天出診,桃花,你說他是不是忒膽小?」

  「不會啊,剛才流了一地的血,我不敢看,他都不怕呢!」

  尹桃花取了乾淨的巾子,正在幫姓賀的男人擦拭身上的血跡。

  見她碰觸別的年輕男人,朱由楠胃裡湧起一股酸氣,是肚子餓了嗎?

  「桃花,你怕血,我來擦吧。」他搶過巾子。

  「我來。」又被另一人搶了過去。

  「宋大叔?」見了宋銓,尹桃花笑道:「讓你看到他了,噓,你千萬別說喔,也不要讓紅豆她們知道。咦,她們呢?」

  「已經吃過午飯,在睡午覺了。」宋銓拿著巾子,直視那個昏睡的男子。

  「嚇,還麼晚了?!」朱由楠按下肚子,確定自己是餓了。

  「少爺,這個人……」宋銓神情嚴肅。

  「這……」朱由楠又開始天人交戰了,這病人是「盜匪」啊!

  「阿銓,你別繃著那張臉嘛!」賈勝佗笑眯眯地道:「今天大家都忙壞了,洛陽城昨夜雞犬不寧,小兒受驚、大人傷風、老人失眠,這才一堆人跑來看病。官兵也很忙,從昨夜到中午,跑來五趟,問我有沒有一個被砍一刀的壞人跑來求醫?我說沒有啊,被鐘指揮砍了,還活得了嗎?」

  「是被鐘衛林砍傷的?」朱由楠很驚訝,不由得望向那姓賀的。鐘指揮出身武狀元,是洛陽最驍勇的戰將,這人竟能逃過他的利劍,絕非一般等閒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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