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默雨 > 鐵捕探情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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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雷厲風行執法,抓過幾個惡霸,盡心盡力為老百姓處理各種雞鳴狗盜的大小案子,就讓百姓如此編曲歌頌,慚愧啊慚愧。 外頭院子有小孩號哭,娘親勸哄了半天,仍是哭鬧不歇,溫柔的聲音轉為拔尖的吼叫—— 「不要哭了!再哭就叫大鵬伯公抓你去衙門關起來!」 「嗚?」小娃娃嚇到,哭聲戛然停止。 這就是荊家村——不,甚至是全南坪的治小孩絕招。打從幾年前「大鵬鐵捕」出了名,不只他的名號能威嚇壞人,還能讓父母拿來恐嚇小孩。 「我說大鵬啊,」荊三哥看到人家教訓小孩,笑他道:「你鬍子刮一刮,臉上帶點笑容,別老嚇著小孩。」 「不行哪。」荊大哥聽到了,也來給他意見:「壞人凶,我們大鵬得長得比壞人更凶才行。」 「說的也是。大鵬其實還挺俊的,要真打理起來,就是個書生了,所以還是得留點鬍子,看起來才有當捕頭的悍氣。」 「大哥,三哥。」他抹了抹臉上的鬍鬚,解釋道:「我衙門活兒忙,鬍子就隨它長,我待會兒找把刀子剃了。」 「不忙。哥哥們說說罷了。」荊大哥撫了自己的長鬍子,不忘趁機說教: 「留了鬍子就是大人了,我說大鵬你趕快娶妻才是正經的。我已經當了爺爺,爹當了曾祖,咱家都四代同堂了,我的孫子還等著喊你未出世的孩兒一聲叔叔。」 荊大鵬瞧向歪在荊壁膝前的小男娃,都一歲了,正在學步,幸好只會咿咿啞啞流口水,不會開口喊他一聲八叔公。 荊家村的小娃娃一個個蹦出來,他的輩分越來越高;雖說他早就是一堆孩子的叔公伯公舅公,可自家親哥哥的孫兒卻讓他驚覺到,自己年紀真的不小了。 但,生活忙碌,風塵僕僕,刀光劍影,他不願再添個掛心的人。 「你當捕頭的,水裡來,火裡去,兇險啊。」荊大哥明白小弟的心事,也不再提婚事,而是語重心長地道:「大鵬,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大哥。」 荊大鵬回家住了兩天,荊家村便熱鬧了兩天。 第三天臨走前,婆婆媽媽們拉著小田,依依不捨地話別。 「你不知道大鵬他有多擔心你,半夜還到你房門前走來走去。」 「不,荊大爺他不是擔心我。」小田一雙大眼滴溜溜,堅定地道:「他是擔心縣城的公務,半夜醒了睡不著,這才走來走去想事情。」 「他平常就這樣?」 「是的。荊大爺永遠以公事為重。」 「別再叫他大爺了,喊聲大鵬哥哥不是很親切嗎?」 「小田不敢。荊大爺是小田的恩公,小田應當尊他一聲荊大爺。」 「叫恩公多見外,不如叫相公。」女眷們全笑了。 小田羞紅了臉,低頭絞手裡的帕子。 荊大鵬始終冷冷地觀察她。她會演,忒會演,即便此刻他以捕頭身分宣佈她是女賊,不是勞什子丫鬟的,他確信在場一百個人,有一百零一個不會相信。 騙吃騙喝了兩天,她吃得是容光煥發,春風滿面;他則是被逼婚到灰頭土臉。昨夜睡前,娘偕同嫂嫂姊姊姑姑抓他過去諄諄告誡,說是姑娘家名節重要,小田都跟了他,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得及早給人家一個名分才是。 若非他堅持「幫小田姑娘找到親人,了卻一樁心願後,再來談婚事」,恐怕他就要被逼著在祖先牌位前和女飛賊成親了。 他自有打算,帶「小田」回南坪後,若她真是賊,自是判罪下獄,將來有人問起,他只消說她的家人帶她回家了;但若是清白的…… 喝!她總得回她自個兒的家吧,難不成他還真要打地鋪收留她? 「爹,娘,孩兒走了。」也該道別了。 「大鵬,」荊老爹微笑道:「爹娘有你哥哥嫂嫂陪伴,別掛心家裡,好好為南坪百姓做事。」 「是。」 「大鵬你要好生對待小田。」荊大娘不再像過去強顏歡笑送她的小八兒,而是歡喜期待地道:「有小田在,我就安心了。」 「大娘!」小田抱住了荊大娘。「謝謝您的招待,也謝謝老大爺。」 「呵!」荊大娘讓她一摟,僵了一下,隨即輕拍她的背,哄孩子似地道: 「小田乖,我們大鵬拜託你了。」 「大娘囑咐,小田不敢忘記,小田一定會盡心服侍荊大爺。」 道別過後,兩人走上村道,荊大鵬從不回頭,直直往前走去,走過了大槐樹,經過了荊家村的界碑,直到爬上了小山頭,他才停下來。 越過這個小山頭,就再也看不到荊家村,他還是回了頭,遙望籠罩在晨光霧氣裡的荊家村,那像是一幅美麗的小畫,深深地印進了他的腦海裡。 他放下手中物事,跪了下來,鄭重地朝荊家村叩頭,拜了三拜。 大鵬捕頭的舉動太怪異,小田一路跟著他走,正想著要如何擺脫他,卻只能訝異地看他五體投地,然後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拍拍手上的泥土,拿巾子抹掉額頭的塵沙。 「你在拜什麼呀?土地公?山神?」她不問不快。 「從現在起,只有我問你話,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好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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