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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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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保二十歲了,也該為他取房媳婦,讓他過上自己的日子了。 薛齊轉移視線,目光停在蹲了下來的瑋兒身上。 四歲的孩子身形本來就矮小,此時蹲在地上,更像是一顆瑟縮的小圓球;滿地黃葉飄滾,不斷地拂過那小小的腳跟,彷佛風再大些,就能將這個小不點兒給掩沒在落葉堆裡。 他微感心疼,就見瑋兒低著頭,撿起樹枝,在地上畫線條。 小臉蛋專注而安靜,已是四歲的孩子了,卻是不太愛說話,也很少見他嘻笑玩耍,見到他時總是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亡妻離開四年了。薛齊偶爾想起,心底難免感到遺憾;若說其中有兩分歎息夫妻緣薄,剩下的八分就是歎惋瑋兒小小年紀就沒了娘。 「瑋兒?」他輕輕喚道。 瑋兒抬起頭來,黑深的圓大瞳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畫畫。 「你在畫什麼?」他也蹲了下來。 「蟻。」瑋兒終於開了口。 他望向沙地上的線條,只見一個大頭、兩節身子,身邊伸出六隻腳,應該就是平日所見的小螞蟻;他不確定螞蟻是否長這個樣子,無論如何,難得瑋兒年紀小,眼力好,能將觀察所得仔細地畫出來。 正想開口誇瑋兒畫得好,卻是喉頭哽澀,講不出話。 是孩子平日孤單,所以閑來看螞蟻解悶嗎? 自從瑋兒斷了奶,就由打掃煮飯的李三李嫂照料;夫妻倆上了年紀,要他們成日帶上一個小娃兒,已漸感力不從心;而且瑋兒也到了識字的年齡,他雖然滿腹經綸,卻是公務繁重,早出晚歸,無暇親自教導,或許該請個夫子陪伴瑋兒讀書了。 可夫子能噓寒問暖、照料關心瑋兒的日常生活起居嗎? 是否該為瑋兒找一個娘親了? 「瑋兒,冷不冷?」他見他始終蜷縮著小身子,不禁再問。 瑋兒搖搖頭,仍是低頭畫他的螞蟻。 孩子不說話,好似他的世界只有眼前那一小塊泥土地;薛齊心念一動,摸向孩子垂在腳邊的左手拳頭,冰涼的觸感不由得令他心驚。 是他這個當爹的太過疏忽了!孩兒寡言,難道他就不會主動關照嗎? 「瑋兒,天快黑了,我們進屋去。」他再喚他。 瑋兒畫線條的動作停頓一下,隨即又使了力,繼續畫刻泥土。 「吃過晚飯再畫。」薛齊抑住眼裡的水氣,揉揉他的頭髮,大手一攬,抱過了小身子,自己也站起身來。 「唔。」瑋兒突然讓他抱住,本能地就想掙開,沒叫喊,只是扭動了下,傾歪著身子面向地面,好似還想繼續畫畫。 「到爹的書房。」薛齊摟住小身子,捏了捏他冰冷的小手掌。「爹給瑋兒紙筆,你畫在紙上,給爹瞧瞧。」 樹枝從緊握的小手裡鬆開,掉落在堆積滿地的枯葉裡。 「瑋兒重了。」薛齊抱住孩兒,雙手不覺擁緊了些。 忘了上回是什麼時候抱過瑋兒。他咽下喉頭的那股酸澀,唯願此刻能以自身的體熱給予孤單畏寒的孩兒更多的溫暖,更願以手上這份日益增加的重量提醒自己,他一定得做個盡責的好爹爹。 瑋兒不再扭動身子,而是順著他柔和的手勁,小臉俯落,貼上了他的肩頭,一雙小手也怯怯地攀了上來,緩緩地抱住他的脖子。 薛齊感受到孩兒輕緩的呼息,再摸摸他的頭,以大大的手掌護住小小的背部,讓小身子安歇在他的大懷抱裡。 風捲殘雲,落葉紛飛,屋裡點起了燭火,他快步走了進去,將今天突然多出來的好幾樁心事拋進了黑夜之中。 琬玉生有二兒,長子三歲,次女一歲。幼兒稚弱,無父所怙,端賴琬玉親力撫育,母子骨肉,相依連心,兒不可一日無親娘,琬玉不可一日不見親兒。然今父命琬玉棄兒不顧,遠嫁京城,縱令妻憑夫貴,衣食無憂,只恐琬玉心傷,思兒淚更多,惟恕琬玉堅辭婚事,懇盼薛爺成全。 「薛齊,盧衡到處說你要娶他家女兒?」 「是……」薛齊回過了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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