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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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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訝地抬頭,只見孤星明滅,墳地悄然,哪裡有人?哪裡有聲音? 是他的幻覺嗎?是娘親顯靈了嗎?他激動地盯住墓碑。 歲月流逝,墓木已拱。他頓悟了,娘親或許早已轉世,重新過著新的生活,而還留在此世的陸崗卻是執著多年仇恨,日日活在周而復始的憤怒和怨恨中,不用他報仇,老天早已讓陸崗陷在無問地獄裡。 燭火熄滅,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疾掠而近,他警覺心起,卻是走避不及,陡然拔身而起,以掌護住周身。 「是你?」周破雲驚訝地看著他。 「周大人。」他也是一震。 「是你叫我來的嗎?」周破雲臉色凝重,現出一張字條。 「不是。」事實上,他正打算祭拜過後,趕赴周府報信,要周大人提防陸崗,然後他得回去了;即使靈靈睡得很沉,他還是擔心她醒來找不到他,可能要大發嬌嗔,甚至跑出來找他。 他回過神,以袖擦去淚痕,凝聚目力望向幽微星光下的字條。 欲知冬梅埋骨處,子時三刻隻身至冬梅墓前 「是他!」裴遷又是一驚。 「果然是陸崗。」周破雲也立刻想到此人。 「嘿,你們叫我嗎?」陰驚的笑聲出現,隨之墳墓隆起,磚石崩裂,陸崗從裡頭躍身而出。 「你竟敢破壞冬梅的墳墓?」周破雲怒目而視。 「你心知肚明,這裡頭埋的不是冬梅。」陸崗冷冷地看他。 「是你殺了她!」周破雲激憤道:「你說,她埋在哪裡?」 「周破雲,你少在這邊貓哭耗子。冬梅死了,你又再娶。」陸崗冰冷的目光射出怒火。「你對得起冬梅嗎?」 「最對不起冬梅的人是你!」周破雲義憤填膺,指責道:「冬梅即將臨盆,你劫定她,卻送回她丫鬟的屍體。我原以為她跟你在一起,所以才築了這個墓成全你們。我也想放過虎背山,可你實在太過囂張,逼得我八年前不得不剿你,沒想到冬梅根本不在你身邊,她早就死了!」 「是的,她早就死了,為了保護你的孩兒,被我一劍刺死了。」 「你?」周破雲震驚地退後一步。「你竟然……下得了手?」 兩個男人怒說過往,相隔二十八年,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裴遷聽得驚心動魄,冷汗直流。他們對峙著,一場血鬥一觸即發,他不知萬一他們動手,他該去幫誰。 黑雲掩住星光,寒風蕭蕭嗚咽,墳墓後面忽然出現一個白衣少婦。 他心覺奇怪,還未來得及仔細看去,突覺頭暈難耐,呼吸困難,全身血流狂亂奔竄,胸口一窒,便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他再也踩下穩腳步,晃了晃,就往下跌倒。 「你怎麼了?」周破雲趕忙去扶他。 「別碰他喔。」陸崗笑聲陰險。「這小於中了我的屍毒粉,這蠟燭摻了不少,墳前地磚也灑了很多,無臭無味,由鼻子和皮膚吸了進去,只要他還有呼吸,毒性就在他體內跑,直到他氣絕身亡為止。」 「陸崗,快拿出解藥!」周破雲蹲跪扶住裴遷,伸指疾點他周身大穴,急怒道:「他跟你我恩仇無關,你要殺的人是我,別牽扯無辜他人!」 「他不是無辜他人——」 話未說完,周破雲已縱身躍起,現出招式,探向陸崗的肩頭。 陸崗早就提防他的攻擊,手一震,袖箭彈出,射向周破雲。 電光石火之間,裴遷倒臥地上,逐漸模糊的視線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動作都慢下來了,周破雲五指成爪,躍在半空中,陸崗面露殺機,袖箭寒光鋒利,只要一瞬間,袖箭就會射中周破雲的要害。 劇毒在他體內流竄,他漸感暈沉,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全都變得不真確了;今生種種,有如走馬燈般轉過,他想伸手去抓,卻是什麼也抓不到。 今生已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只是虧欠了靈靈;他還想疼她一輩子,讓她在他懷裡安穩睡覺……可是,他就要離開了…… 盡此生最後的餘力,他雙掌用力一按,支起自己高大的身子,縱身沖進了鋒利袖箭和周破雲的空隙之間。 「爹!不要!」他面向陸崗,厲聲大叫。 啪!袖箭不長眼,結實地釘入他的心口,他支撐不住,掉了下來,口中狂吐鮮血和黑血,雙眼轉為黯淡。 「你——」周破雲大驚,卻是叫不出救命恩人的名字,只能抱住他,一看到釘在他心臟的袖箭尾簇,想點穴救命的手勢僵住了。 「射中他也好。」陸崗擰出冷笑,好整以暇地整理暗器。「周破雲,我等著的就是這一刻,我要你親眼見到你兒子痛苦死去。」 「我兒子?」周破雲震駭地望向裴遷。「他是克舟孩兒?」 「哦?你也知道他的名字?」陸崗挑了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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