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默雨 > 盡在不言中 >


  聽到這裡,呂彩梅卻又不得不跳出來了。

  「雷雋,你也知道今天上半天班,時間有限,研發室的工程師又喜歡在禮拜六請假,可能沒那麼容易要到資料。」

  「我昨天交給你的東西,如果你還沒做完,就還給季純純做。」雷雋不理會她的質詢,直接跳開話題。

  「你不能讓純純這麼忙啦……」

  「彩梅,我忙得過來。」季純純手裡已經開始忙碌,綻開微笑。「忙一點,會忘掉一些事。」

  「喔。」純純說得有道理,呂彩梅也就停止抗議。

  整個上午,季純純專心工作,研發室果然有人請假,職務代理人一下子找不出檔案,弄了老半天,直到中午十二點半才以內部網路傳送過來。

  「純純,收拾東西,該走了。」呂彩梅收拾細軟,準備下班。「我老公馬上來接我了,我們先回家接小孩、拿行李,一起走吧。」

  「彩梅,很抱歉,我今天沒辦法去了,我要加班。」

  「別做了。」呂彩梅瞪向身後的雷雋。「有人明明知道今天是星期六,還故意丟出一堆工作,要加班,他自己不會加呀!」

  「這東西很趕的,雷經理下星期六要去美國,我要趕快做好送印刷廠。」

  「可是、可是……」

  「這樣好了,這次沒辦法讓你請客,我下星期去你家玩,看你的寶寶。」

  呂彩梅莫可奈何,離去之前,沒忘再瞪雷雋一眼。

  「雷經理,我現在暫時做不完,我會加班完成。」季純純轉身報告。

  「星期一上班之前拿出來。」雷雋淡淡地說「好。」

  季純純又投入工作,由於輕微聽損,她不容易聽到辦公室的雜音,反而更能專注工作。同事一個個走掉了,她毫無知覺,等到她裝訂好產品說明書時,這才發現辦公室空無一人,連雷雋也離開了,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空蕩蕩的辦公室,迴響著她孤獨的腳步聲,甚至只是拉開抽屜的小動作,也被放大成巨大聲響,驚得她驀然心臟縮緊。

  近來的夜晚,她常常被莫名的心悸驚醒,一睜眼,是空洞茫然的黑暗,也是永無止境的孤寂,她什麼也抓不到,心情沒有著落,往往令她獨坐到天明。

  好寂寞,工作再忙也會做完,忙完了,她又變成孤單的一個人,如繁花落盡,留下一樹枯枝,淒淒涼涼地在寒風中抖瑟。

  她好想宇鴻,他是擁抱她的綠蔭大樹,倚在他強壯的枝幹上,她不孤單。

  她盯著玻璃墊壓著的甜蜜合照,視線逐漸模糊,淚水一滴滴地掉下,淹沒了一對戀人的開朗笑容,季純純再也抑遏不住,趴到桌上放聲大哭。

  ***

  他一直以為她不會再哭的。

  雷雋站在辦公室大門邊,猶豫著不知是否進去,她哭了至少二十分鐘了吧?

  她的哭聲和那些女人不同,她們哭著要他別離開她們,帶點虛情假意的祈求,又帶著一點不甘心,他向來是頭也不回,絕塵而去。

  而季純純就是認真大哭,掏心掏肺,從靈魂深處呐喊而出,令鐵石心腸的人聽到了,也會牽動心頭最冷硬的那條鋼弦。

  漸漸地,哭聲變小、停歇,他看到季純純抬起頭,抽了幾張面紙抹臉。

  只見她呆楞楞地坐著,眼睛鼻子哭得通紅,卻不減她清麗的姿容,淚水洗過的眼眸,泛上一層霧氣般的朦朧。

  接著,她不知拿出什麼瓶子,倒了東西就往嘴裡吞,嚼了一下,又倒了第二次吞下,臉上出現痛苦的神情。

  她喝一口水,再拿出一個小瓶,這次她似乎倒滿一手掌,毫不猶豫地整個往嘴裡塞去。

  雷雋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個藥瓶,他震驚萬分,他可以不管別人的生死,但是卻不能眼睜睜看到有人在他面前自殺!

  「季純純,你在幹什麼?」

  他沖進辦公室,在季純純錯愕之時,打掉她手裡的藥瓶。

  一支塑膠藥瓶跌落地上,滾出一顆顆綠褐色的小丸子,像是掙脫束縛的彈珠,嬉鬧地散落到桌角、櫃子邊。

  「這是什麼東西?」雷雋又吼了一聲。

  「這……雷經理……」季純純根本沒反應過來,她的手背被他打得發痛,嘴裡還塞滿東西,一時含糊說不出話來。

  「這又是什麼?」雷雋拿起她桌上的另一隻藥瓶。

  上頭的藥名寫著三個大字:健胃X。

  雷雋頓覺自己鬧了一個天大笑話,但他還是神色冷峻地問:「這是胃藥?那你為什麼一副吞了毒藥的樣子?」

  季純純總算吞下嘴裡的東西,面對他兇狠的口氣,她趕忙解釋說:「我胃痛,剛剛吃藥的時候沒有嚼碎,不小心卡在喉嚨,可能……可能表情有點難看,讓雷經理以為我吞毒藥了。」

  相對她的從容自在,雷雋簡直想把自己丟到樓下,狠狠地讓汽車輾過去。

  季純純蹲下身,將散落的小顆粒一一拾起,放在掌心裡。

  「好可惜,不能吃了。」

  「你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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