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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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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明倫慢慢喝了,感受到這女孩的細膩體貼,不覺又多瞧了幾眼,果然眉清目秀、神態恬美,她肯為小雋照顧他,莫非她與他…… 「純純,你的眼睛怎麼了?」 「啊,我的眼睛?」那是哭腫的呀,她趕忙揉了揉。「昨晚熬夜,變成熊貓眼,對了,伯伯有看過熊貓嗎?」 「上海動物園就有熊貓,改天你和小雋到上海,我帶你們去看。」 「我不可能和協理去上海啦。」季純純放下水杯,微笑避過令她尷尬的話題,拿起床頭櫃的折迭式相框,看著裡頭的照片。 左邊是雷明倫和一個秀氣的中年女子及一個小幼兒的彩色照片,裡頭的雷明倫有著花白頭髮。 「喔,這就是江阿姨,這是小偉?」 「這是小偉周歲拍的,現在他都兩歲半了。」雷明倫浮現滿足的微笑。「另外一張黑白照片是小雋七歲拍的全家福,這幾張照片是我的寶貝,走到哪兒,就帶到哪兒,本來要帶進手術室,還是被護士沒收了。」 「這是協理?」季純純輕輕撫著右下角的一張學士照,那時的他多麼青澀瘦削啊;再撫向七歲的小雷雋,他天真無邪地看著鏡頭,和左邊的小雷偉倒是有幾分神似。 年輕的雷明倫身邊是一個美麗少婦,她右手摟著小雷雋,緊依在丈夫身邊,或許是季純純先人為主的觀念,總覺得她的笑容藏著憂鬱。 「她是小雋的媽媽。」雷明倫見她一直瞧著那張照片,輕輕一歎:「拍完這張照片三個月,她就死了。」 季純純趕忙放好照片,綻出微笑:「伯伯不要想太多,你好好休息。」 「純純,小雋沒去應酬吧,他不會來了。」 「他……」她本想說他來過,卻怕讓老人家更感傷,還是沒說。 「小雋最痛恨交際應酬了。」雷明倫轉頭看照片,又將目光栘到季純純的清純臉龐上,情感自然而然流瀉而出:「我以前做外銷業務,常常接待日本客戶喝花酒,那時年輕氣盛,免不了逢場作戲,小雋他媽媽知道了,跟我吵,我忙著沖業績,沒空理會她,結果……她以最激烈的方式向我抗議……」 「雷伯伯,我都知道,你別說了,講這些事情會傷身的。」 「你知道了?小雋跟你說的?純純,你願意聽我說嗎?小雋他不肯聽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轉告他,爸爸很後悔,對不起他……」雷明倫聲音微哽咽,眼角泛著淚光。 「伯伯。」季純純握住老人家顫抖的手,眼眶欲濕。 「小雋怨恨我,我可以瞭解,我離開原來的公司,自己做起小貿易商,就是想賺錢補償小雋。你要說錢不能代替父愛,可是小雋十幾歲懂事了,更加對我不滿,他要怎麼指責我,我已經無話可說,只能儘量提供他豐裕的物質生活,後來他索性不理我了。」 「伯伯,你不要怪他,他也有他的心事。」 「我不會怪他,我就是擔心他這一點,三十幾歲還沒結婚,沒個女孩照顧他,我有時候打電話去,想問他一些情況,他又是什麼都不肯說,講沒兩句,就掛了電話。純純,他有女朋友嗎?」雷明倫期待地看她。 「協理有沒有女朋友,我不清楚,可是伯伯你放心,協理他身體健康,每天上班下班生活正常,工作表現得呱呱叫,很得上面高層賞識;倒是伯伯你自己一定要照顧好身體,別讓江阿姨擔心哦。」 「二十多年來,我也累了,唉!人老了,毛病就多。才想做個檢查,就被醫生逼著緊急開刀。」 「伯伯要保持心情愉快,身體才會好呀。」 「純純,跟你講話很愉快,你總是開開心心的,好像沒有煩惱。」 「我也有煩惱啊。」季純純笑出兩顆酒窩,更襯出她的甜美容顏,她誇張地比了手勢:「有什麼傷心事,我會放在心底最深處,努力去消化它,人總是要過活,自己不快樂,也會影響到別人,而且一直悶悶不樂,久了會得內傷的。」 雷明倫微笑聆聽,那長久壓積的眉頭皺紋舒展開了。 刷一聲,護士掀開布簾,手裡拿著血壓計,一邊問說:「你是家屬嗎?來看雷伯伯?」 布簾掀過,雷雋出現在床尾,一和雷明倫打照面,兩人皆是一陣悸動。 歐巴桑看護早就忍耐不住,幫忙說道:「雷先生,你兒子買便當來了,聽你們在『開講』,站在這裡好久了。」 護士忙著量血壓。「伯伯不能吃東西哦,明天才能吃,小姐,你是他女兒嗎? 千萬不要讓你爸爸偷吃,有力氣的話下來走一走沒關係。」 「我知道了,謝謝。」季純純沒有否認「女兒」的說法,因為聽起來很受用,但她還是心虛地看了雷雋一眼。 雷雋仍是沒什麼表情,目光從父親的滄桑臉孔轉到季純純,把便當放在餐桌上,淡淡地說:「吃。」 「我拿回去吃好了……」 「在這邊吃,我看著你吃。這是胃片,飯後吃了;這是涼眼貼,睡覺前敷。」 「我……」季純純還是乖乖坐下,打開了便當盒。 雷明倫注視他們的對話和動作,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護士量好血壓,記下數據。「一百七十,一百一十,心跳七十八,血壓有點高哦,這是睡前吃的藥,要記得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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