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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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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口氣雖強硬,那又薄又扁的纖細身子卻違心似地搖搖晃晃,火影閃動,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在發抖,定睛再瞧,喝!不正是在發抖嗎! 時序已入冬,尤其在這個小樹林邊的荒地夜晚,冷風颼颼,寒氣逼人,就連身強力壯的兄弟們也都穿上了保暖的皮裘,小姑娘卻只穿著黯黝黝的玄青色薄棉衫褲,淩亂的黑髮紮成辮子,露出一截白脖子,又白著一張臉,不得不令他想起被拔了毛、光溜溜的白斬雞。 「你吃飯了嗎?你這兩天吃什麼?」他問道。 「我有餅。」 祝和暢望向車內的那個扁平小包袱。她能帶上什麼乾糧?甚至要去更為寒冷的北方,也不懂得帶上一件襖子! 「披著。」他說著,便脫下外袍遞了過去,聲音平板地吩咐道:「祝福,給她下碗面疙瘩,讓出一頂羊皮帳給她,大夥兒湊合著睡。」 「這……」悅眉遲疑著,不知該不該接過袍子。 「耿姑娘,你和雲家染坊有什麼糾葛,我和記貨行一概不過問。到了城裡,你我一拍兩散。」他一邊將袍子塞進她懷裡,一邊劃清界線。「至於你偷跑上車這一點,違背了雲世斌和我簽訂的運送契約,我會向他收取違約金,權充是你耗費我們馬匹、人力、食糧的賠償。」 悅眉勉強抱著那一團熱氣熏人的袍子,咬緊牙根道:「我耿悅眉自己做事自己擔當,你要錢,我會付。」 「訂約的是雲世斌,不是你。」 這是他的原則,一切以契約為憑,其它不關貨運的狗屁倒灶事情一律不管,更何況是帶上一個活生生的、打算進京尋夫或殺夫的小姑娘! 接下來她該怎麼辦,他不想理會,他好人也只能做到這裡了。 「瞧什麼!還不去忙活兒?!等著山賊來劫貨嗎!」他瞪了眼。 「是!是!」眾夥計們趕忙散開。 唉,他們的九爺還是不懂得憐香惜玉。扔一件袍子算什麼!好歹也得幫忙披上,況且將人家姑娘扔在城裡自生自滅,也說不過去吧。 沒辦法,這就是讓京城的媒婆們怎樣也做不到生意的祝九爺嘍。 祝和暢睜開了眼,再也沒有睡意。 今晚的營帳真擠!他祝九爺做生意汲汲營營、錙銖必較,一分一毫算盤打得清楚,可對自己人從來不吝嗇;兄弟們長手長腳,路途勞累,他就多置辦幾頂保暖的羊皮帳,好讓大家一夜好眠,補足體力明日上路。 可今晚為了那個像鬼的小姑娘,大家只得縮手縮腳,好比一隻只擠在籠子裡的困獸,翻了身就壓到身旁的人,這樣哪能睡個好覺! 他拿開祝福擱在他肚子上的大腳,坐起身子,爬出了營帳。 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他伸展一下略微僵硬的身軀。 「她沒事吧?」他望著那頂羊皮帳,向守夜的虎子詢問。 「耿姑娘解手去了。」虎子指向後頭的小樹林。 「解手?」祝和暢心中一突。「去多久了?」 「她說吃了面疙瘩,鬧肚子疼,可能要很久。」 「很久是多久?」 「就從那顆最亮的星子從樹頂掉到樹枝頭……呃,啊?!」虎子的笑容僵住,今夜的星星似乎移動得特別慢呀。 「你給爺兒我做好準備,改過大會也有你的一份!」 祝和暢話還沒說完,已經拔腿跑向林子裡,隨便繞了一圈,別說沒聞到拉肚子的異味,甚至連一點點人味也沒聞著。 她竟然跑了?他奔出林子的另一頭,不加思索便往北邊山地找去。 一定還跑不遠的,憑她兩天來的路途勞頓,加上那個副弱不禁風的身子,他有自信追得上她。 但,追上她又如何?要走就走了,追她幹嘛?祝和暢很想回頭,大剌剌地往無人的羊皮帳裡躺下睡大覺,可他能丟一個小姑娘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野地嗎?他再怎麼不管閒事,還是要有做人的良心啊。 「走開!走開!」前頭黝暗的山坳傳來驚恐的叫聲。 祝和暢大驚,這裡荒涼得連山賊土匪都不屑一顧,她碰到了什麼?!他立即拔出護身的匕首,大喝一聲。 「誰?!」 兩丸青磷磷的鬼火瞟了過來,同時發出含糊不清的嗷吼聲音,原來竟是一頭咬住姑娘小腿不放的野狼,看樣子它正打算拖走「戰利品」。 耿悅眉跌坐在地上,神情驚慌,她忍著傷口痛楚,左手撐在地面不讓野狼拖行,右手舉起一把剪子,不斷地往野狼身上戳刺。 「去死!去死!」她卯足全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此刻只能奮力一搏,她不斷尖叫道:「你敢咬我!我先戳死你……哎啊!」 野狼吃痛,利牙更往小腿肉裡刺入,還沒咬下鮮美柔軟的肉片,噗一聲,鋒利的匕首直接刺入它的咽喉,一刀斃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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