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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原來是為了這樁啊!悅眉好無奈,轉回身子看他,難怪九爺板著臉孔回家,也難怪他今夜特別粗野,更難怪他一副判官審訊的模樣了。

  「沒機會說啊,你很晚才回來,一回來就拉我到這床上,剝了我的衣服……」她說著,臉就紅了。

  「你怎麼會沒機會說?我剛回來時,叔兒還在問我事情,拉你過來的路上,你也可以說,還有脫衣服時……」

  「有的事情也要看情況說,我要是說古大叔過世了,我心頭難過,你衣服還脫得下去嗎?」

  「你難過怎不跟我說?難道雲世斌能安慰你,爺兒我就不行嗎?」

  悅眉坐了起來,拿被子掩住裸露的身體,耐著性子道:「我知道你累了,想讓你放鬆睡個好覺,所以不說這件事,明天有空再說。」

  「那雲世斌拿了什麼東西送你,你幹嘛感動得哭了?」

  「九爺?!」悅眉瞠大眼眸,吃驚地看他。「你既然跟在我後面,為什麼不大方走進藥鋪,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就是看到你們在敘舊,不好意思進去打擾。」

  「九爺,你怎會有這種想法?」悅眉心頭一窒,好像讓沉重的石磨給輾了過去。九爺不是最瞭解她的嗎?「這一年多來,你也知道我的轉變,我對他早就不留舊情了,你完全明白的。」

  「他送你東西……」

  「那是我爹留給我的金戒指,在這裡。」她說著就彎下身子,撈起了丟在地上的衣衫,往口袋摸出小紅布包。

  「哼,你大可推給你死去的爹,反正沒人證明!」

  「九爺!你太過分了!」她痛心地喊了出來,淚水跟著迸流而出。

  她可以不顧一切地去愛他,身子給了,心也給了,就是為了全心全意去填補他的傷口,可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感情和耐性了?

  她從來就不是溫柔的姑娘,她無法被誤解了還能百依百順。他可以傷她,但他怎能傷害爹呢?那是她相依為命十年的親爹啊!

  「眉兒……」祝和暢見她傷心大哭,慌得就去撫她的肩頭。

  「我爹……我爹給的……」她不讓他碰,挪開身子,雙手捧著金戒指,淚如雨下。「他托給了古大叔,是給我當嫁妝的……」

  一聽到嫁妝,祝和暢又是腦門充血,分不清是氣惱還是嫉妒,脫口而出道:「所以你爹是拿來做你和雲世斌的嫁妝了?」

  「是我的嫁妝,跟那人又有什麼關係!」悅眉哭道。

  「如果沒有關係,為什麼雲世斌會帶在身上?好像當信物似地。」

  「我也罵他了呀,他娶了妻的人,收著姑娘家的東西當然不象話。」她一邊哭著收起戒指,一邊穿起了衣服。「不信你去問藥鋪子的夥計,還有在場也有很多人,甚至你可以去問姓雲的!」

  「我去問他們作啥?爺兒我就是要問你!」他口氣兇惡。

  「你問了我,我照實回答,可你為什麼不信任我?!」她大聲反問回去,淚水滔滔不絕地掉落。她好傷心、好傷心哪。

  娘走了,爹死了,雲世斌不要她了,她都沒有如此傷心絕望,這種幾欲心碎的感覺就好像有人拿著一把刀,無情地刨剜起她滿滿一顆火熱的心臟,用力摔在地上,還狠狠地將它踩個稀巴爛。

  而傷她的,就是她最愛的九爺啊。

  她哭得無法自已,下床穿鞋時踉蹌了下,幾欲跌倒。

  祝和暢早就慌了,滿肚子的火氣消失無蹤,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更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趕忙伸手去扶,卻讓她給打了回來。

  「不要碰我!」悅眉放聲大哭,掩面跑掉。

  「眉兒!」祝和暢急著要追,卻是衣不蔽體,趕緊隨便穿了起來,趿著鞋子追了出去。

  他鐵定撞邪了。他咄咄逼人,說穿了,他竟是無法信任她?

  當她將最珍貴的身子給了他,還告訴他,她愛他,他卻在兩人裸裎相對時疑神疑鬼、惡言相向,試問,他這一刀子桶得她有多深?

  他以前被桶得有多痛,她今天就有多痛;當世人皆不可信時,他能不能去信任一個默默跟著他、悄悄將顏色滲入他的生命、陪伴彼此爬過一座又一座山頭的小姑娘?

  他願意!他願意啊!要他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他也願意啊!

  「眉兒!眉兒!」他焦急地敲打她的房門。「你爹的事,我跟你道歉,不只這件事,今晚所有的事,都是我不好,眉兒,你開門啊!」

  「走開!」她的哭聲沒有停歇。

  「眉兒,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昏頭了,我見到你和雲世斌說話,我就受不了,我、我、我……」

  「那我以後是不是不能跟夥計大哥們說話了?不然他們一個個就被你罰練字了。」

  「不是這樣的!我氣……不,我是羡慕……不,我是嫉妒你和他有一段過去,我、我、我……」喝!好個心胸狹窄的九爺啊。

  「誰沒有過去?我都不管你和碧霞小姐的過去了,你若像做生意一樣斤斤計較的話——九爺,那我還是走了吧,你該找的對象是一個心思和出身都更單純的姑娘。」

  「不!就是你了,你不能走!眉兒,是你,我要你!」

  「你只是要我陪你睡覺罷了!」悅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是!我要你,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他發狂地用力擂門。「妻子!你懂不懂?那意味著,你一輩子就是我祝和暢的人,是我的!」

  門呀地一聲打開,一雙拳頭差點捶了進去,慌得他縮回了手。

  「你為什麼老說我是你的?」悅眉雙眼紅腫,站在房裡,幽幽地道:「沒錯,我喜歡九爺,我也已經是九爺的人,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就一輩子跟定你了。但你今日口口聲聲說要娶我,這只是負起道義上的責任罷了,你是否想過,你為什麼想要我,而不是別的姑娘?」

  「不然你還要怎樣?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就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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