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默雨 > 狐狸相公 >


  「菜不用煮,也別燙,拿清水洗過就行了。」他笑咪眯地囑咐。

  一刻鐘後,滿桌的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換成了青菜蘿蔔鮮果甜瓜。

  石钜象啃下一片綠葉子,不禁老淚縱橫。嗚,他老了還要作牛作馬,陪愛兒-起吃草呀。

  石夫人咬了一口蘿蔔,立刻痛苦地捧住下巴。唉,年紀大了,生蘿蔔太硬,差點繃壞牙了。

  夫妻倆對望一眼,再齊齊憂心地望向愛子。

  他吃得不亦樂乎,已經吃完兩盤鮮翠欲滴的生菜,啃掉一根蘿蔔,咂下一串葡萄,現在則是捧著甜瓜,一口一口齧咬著。

  「不用削皮去籽嗎?」石钜象看他的吃相,憂愁地道:「我還以為他會發脾氣,將水果砸得稀巴爛。」

  「老爺,咱伯樂果然撞邪了,肉都不吃了。」石夫人說著說著就嚎啕大哭起來。「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我哪知道怎麼辦。」石钜象揉揉額頭,頭痛不已。

  「嗚,都是曲家那女娃兒惹的禍,快送走她,免得伯樂再沾穢氣!」

  他猛然一驚,都回來快一天了,他卻只顧著和石家人周旋,竟然忘記保護小姑娘。要是他一個閃失,黑白無常可會乘虛而入呀。

  「小姑娘?她在哪裡?」他扔下甜瓜,急得站起身子。

  「少爺,我們將曲姑娘關在柴房。」

  「柴房在哪裡?快!我要見她!」

  「伯樂孩兒,你不是要將她送進豔香閣嗎?」石夫人哭得好不淒慘,強而有力的肥手扯緊他。「你聽娘的話,千萬不能和姑娘在一起,否則會送命的啊,嗚嗚嗚!娘只有你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啊。」

  「不行,我非她不可,我一定要她!」他急死了。

  「啊!昨天不是伯樂二十歲的生日嗎?」石钜象眼睛一亮,喜道:「夫人啊,玉姑仙子說的二十歲大劫已經過了,伯樂可以和姑娘睡覺了。」

  「對喔,伯樂滿二十了,菩薩保佑啊。」石夫人雙手合十,感激涕零地拜了又拜。「這些年難為他了,可為了保命,二十歲前絕對不能行房,否則會死於非命……嗚,我苦命的孩兒,總算熬過去了。」

  他哪管爹娘嘀嘀咕咕,早扯了石大龍帶他去柴房。

  石钜象太懂得男人壓抑無法發洩的痛苦了,愛子心切的他立刻下令道:「去!將少爺房間佈置一下,今晚就讓曲柔給咱伯樂沖喜。」

  曲柔蒙著紅蓋頭,安靜地坐在床沿。四個花枝招展、服色豔麗的丫頭站在床前,朝她指指點點。

  「你可別以為穿了這一身紅衣服,你就是少奶奶了。哼,想得美喔,你只是第一個和少爺睡覺的姑娘,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直接送到房裡來罷了,又沒正式拜堂,要說第一號正宮少奶奶,還輪不到你這個欠債人家的女兒。」

  「是呀,你可別以為咱少爺想跟你睡覺就是愛你,等他興頭過了,你就失寵啦,等著去豔香閣倒酒吧。」

  「唉,姐妹們,咱們打賭都輸了,少爺滿了二十歲,第一個竟然不是跟我們中的任何一個睡覺,大家不必賠賭金了。」

  曲柔抿唇不語,四個「服侍」她的丫鬟冷嘲熱諷,在她面前搬弄石伯樂如何寵愛她們的事蹟,她完全不想聽,也不於置評。

  「哎唷,少爺來了。少爺你穿紅蟒袍,變得好俊喔。」四個丫鬟嗲聲嗲氣,一擁而上,搶著要為他更衣。

  「呵呵,你們……」石伯樂受寵若驚,靈活地一閃而過,避開八隻長爪的糾纏。「我來想想,你們叫什麼名字。」

  「聽說少爺失憶了。」丫鬟們好不哀怨,少爺忘了她們,也難怪不讓她們更衣了。「少爺,我是小珠,這是小姬、小暑、小娥,我們的名字都是你取的,你當真忘了?」

  繼龍虎獅豹之後,怎麼又來了豬雞鼠鵝?這個石伯樂是馴獸獅,專門豢養動物的嗎?

  「忘了。」一切從頭來,他咧嘴笑道:「不過現在我記得了。」

  「嘻!」小珠小姬小暑小娥又想上前扯少爺的衣服。

  「呵呵,我最怕人扒我的皮了,別別別!我自己來。」

  「啊?」她們既失望又驚奇,從來沒見過少爺閃人閃得這麼敏捷,幾乎不像是他圓滾滾身材會有的動作。

  費了一番工夫,終於趕丫鬟們回去睡覺,他——石伯樂閂上房門,再快步走回床前,迫不及待就掀開頭巾,深怕黑白無常早帶走她了。

  「呼!」他吐出一口氣,還好,小姑娘端坐在那裡,氣息正常,兩頰紅咚咚的,眼簾低垂著,濃密如扇的睫毛濕濕的……掛著淚珠?

  小姑娘眼睛都哭腫了——他的心臟突然用力跳了一下,好像被人用指頭捏住,痛痛的,緊緊的,那是三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摸上胸口,有些困惑,難道人的心老是這樣怦怦亂跳嗎?

  他俯下身子問道:「你怎麼哭了?」

  「你不要過來!」曲柔感受到他的熱氣,忽然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嚇得身子一縮,立刻抓過床邊帳幔擋在身前,不讓他靠近。

  「不要過去?好吧。」唉,他什麼人不好變,偏偏變成最討人厭卻又死不得的石伯樂。小姑娘被「他」強迫帶來這裡,一定很不快活了。

  礙於形勢,他也只好規規矩矩地站在床前扮石伯樂。

  「小姑娘,你餓了嗎?這裡有果子。」

  她搖搖頭。

  「這糕挺軟的,還有這蘋果,又脆又甜,我就吃了兩個呢。」

  她還是搖搖頭。

  這招好像失效了。他搔搔頭,實在不忍她那張驚惶帶淚的臉蛋,於是自己先綻開了笑容道:「小姑娘,你爹娘如何喊你?」

  曲柔一見他笑,直覺就是嫌惡地別過頭去,不想看他可恨的邪肆狂笑,隨即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又轉回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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