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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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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少爺剛剛跌了一跤,讓她的心魂差點也跌落了。 侯觀雲笑得更加冷酷,聲音也更加淩厲。「若你真去說了,她就會相信嗎?我都和你『睡覺』了,還談什麼專情不專情!」 「我會告訴她,我和少爺是做戲給夫人看的。」 「你別自作聰明了!」他一張俊臉在黑暗中變得晦暗不明,雙掌又狠狠地往她肩頭捏了下去。「你很聰明,但本少爺的事不用你管!你太年輕、太天真,根本什麼都不懂!」 瘋了!少爺弄痛她了,他的指頭好有力,幾乎快將她的骨頭捏碎了。 「我是年輕天真……」她忍著疼痛,卻不由自主溢出了淚水,盡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可依依的本分是服侍少爺,不能見你……」 「我再警告你一次,」他打斷她的話,冷冷地道:「你別管我的事,你只需遵守我們的約法三章,你還想要多少錢,我再給你。」 「我不要。」 「錢很好啊,你不也想賺錢,這才來宜城當丫鬟?」他冷笑道:「有錢可以進屋子當我的丫鬟,有錢可以買田地、開客棧,有錢可以買通官府奪人油坊,有錢可以送給大老爺行方便,有錢可以賺更多黑心錢,錢再滾錢,一個個白花花的元寶都是肮髒的啊!」 「髒了我幫少爺擦乾淨。你別再鬧脾氣了,我們回去。」 「擦不乾淨了,呵呵!肮髒錢我看著噁心害怕,偏偏我得靠它過活。我不要了,我全送給你,讓你去開很多很多的大客棧。」 「我不要!我開那麼多客棧有什麼用?我看你這樣,我不快活。」 「你不快活是自找的,管我作啥啊!去,去開你的大客棧!」 「不,我寧可不要大客棧,也要看你好好的沒煩惱。」 「你!」 那雙水眸蓄積著滿滿的眼淚,像是瑩亮的透明水晶,那麼堅毅、那麼勇敢地直視著他。 誰要他好好的沒煩惱了?爹要他學奸詐的經商本事,娘要他娶一堆妻妾生一窩孫,丫鬟要他的寵愛,家丁要他的賞錢,外頭的人要他揮霍銀子,天涼了,他們會叫他多穿件衣服,吃飯時候到了,他們會送上最好吃的食物,但又有誰只是單單純純地希望他好好的沒煩惱? 寧可不要開大客棧,也要他沒煩惱,小泥球是真心的嗎…… 這個可惡的丫頭,他不該將她帶進房裡的!她偷聽了多少他的歎息?又臆測了多少他的心事? 他們的距離很近,他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女兒香氣,無需困脂香粉的陪襯,清香自然,有如一股輕暖的和風,輕輕地在這個微涼的初夏夜裡吹拂,為他平息了躁動難安的心。 星光幽淡,夜色朦朧,他突然發現自己投射在圍牆上的巨影,幾乎將個兒嬌小的她給吞噬了。 他在做什麼呀!他猛然放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像個瘋子似地,做著男人欺負姑娘的惡劣行徑! 老天!他退後一步,低下頭,瞪視自己握緊的拳頭,隨即往前大跨數步,狠狠地、重重地、不留情地將那雙拿來恐嚇姑娘的拳頭敲在牆上。 「少爺!」柳依依驚慌地喊了出來,淚水應聲而落。 「別管我!」侯觀雲將拳頭緊抵在牆上,似乎想將堅硬的石牆挖出兩個洞,額頭也跟著靠上牆壁,閉起了酸澀不堪的眼睛。 什麼都不見、不聽、不管,他是不是就會快活些? 「少爺,你的手流血了。」 是嗎?他的細皮嫩肉根本吃不了苦,才在粗糙的牆壁上用力摩擦幾下,竟那麼容易就流血了,將來還有什麼本事挑起侯家的重擔? 「依依,我是不是一個闊少爺?」他轉頭看她,額頭仍然抵在牆壁上,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撐他的東西了。 「是的。」柳依依攬緊手中的巾子,盯住他磨破皮的手背。 「呵呵,每個人都認為我是闊少爺啊,我有的是金山銀山。程家那幾個敗家子想錢想瘋了,我不如花錢買下油坊,送還給喜兒,再叫喜兒以大小姐的身分,好好教訓江四哥,叫他改邪歸正。這樣一來,程家人拿到了錢,喜兒拿回油坊,江四哥回到她身邊,我也擺足了闊氣……哈哈哈!皆大歡喜啊!」 「少爺,我幫你包紮。」柳依依一點也不歡喜,她不能再看少爺發瘋,拿自己的血肉去磨石牆了,很痛的啊。 「不必了!」他手一甩,整個人卻也順勢蹲了下去。 她一顆心差點跳出了咽喉,以為他不支暈倒了,忙矮下身子去扶,但他卻已蹲在地上,雙手抱住頭,將自己蜷縮得像一顆球。 「你不懂的……」他喃喃地道。 「少爺,我懂。喜兒姑娘更懂得你用心良苦。」她蹲在他身邊,百般不願看他這麼痛苦,而唯一能安撫他的,還是只能搬出喜兒姑娘。 「你以為我真的愛喜兒嗎?」無力的聲音幽幽傳來。 不是嗎?宜城大小皆知,侯公子追求程喜兒是出了名的癡狂,不僅常常上油坊買油,還端了他那把寶貝椅子,嘻皮笑臉的坐在人家油坊裡,一坐就是半天,淨愛吹噓侯家財富,賣弄他太少爺的身分。 這是門外的玩樂少爺,而在她眼前的,是門裡深沉幽靜的少爺。 「你又以為我歎氣、心情不好是因為得不到她的感情嗎?」 難道是她誤會了嗎?少爺將所有的人都瞞住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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