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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她不是被書架壓住,而是被壓在一個劇烈起伏的燙熱胸膛下面。

  她慌張地張眼,便對上了一雙深邃的……哇嚇!毒龍潭?!

  「你你你……」她說不出話來,木頭馬怎會出現在這裡?

  「你有沒有受傷?」端木驥急急問道,一邊轉過身,右手一揚,揮開了壓在他背部的木架和書本,這才抱著她一起坐起身來。

  「我我我……」談豆豆驚魂未定,只能倚靠著他簌簌發抖。

  端木驥沉著臉,雙手扳動她的肩頭,快速地察看她身體前後左右,還很不敬地動手動腳,捏了捏她的手腳骨頭。

  「痛……」她咬著唇瓣,眼眶泛出淚光。

  「哪裡痛?」他緊張地詢問,手勁放緩,小心而輕柔地撫摸她裙下的腳骨,試圖摸出斷骨之處,以免誤觸,造成更嚴重的傷勢。

  「不要摸……」她微弱地喊著。

  「我看了。」情況緊急,他只能去掀她的羅裙。

  「屁、屁股痛啦!」她叫了出來,及時阻止那只大手。

  屁股痛?端木驥停下動作,一見到她那奔流而出的淚水,所有緊繃擔憂的情緒也隨之卸下。瞧她還能癟了小嘴,流露畏縮的眼神,委屈地縮著手腳,像個小娃娃似地嗚嗚啼哭,看來只是受到驚嚇,並無大礙。

  想是方才摔落時跌疼了,唉!他早該阻止過度好動的她。

  「好了,不痛了。」他將她抱起放在大腿上,好讓她摔疼的屁股有個軟綿綿的舒適椅墊,再摟她入懷,出聲安慰道:「都沒事了,別怕。」

  抱著小太后,望著滿地狼藉,聽到自己嘴裡吐出令他都要起雞皮疙瘩的安慰言語,端木驥只覺得這一切荒謬至極,令他啼笑皆非。

  難道這年頭輔政王爺還得兼皇太后的奶媽嗎?

  然而,懷裡人兒仍在輕輕顫抖,臉蛋也壓在他胸前哭泣,既是溫香軟玉,亦是我見猶憐,他不覺將她摟得更靠近自己,伸手輕拍她的背部。

  鼻間漫溢著她的發香,那是他所熟悉的蓮花清香,氣味一如那個小巧的香包,淡柔的,輕盈的,若有似無,緲然且抓不住的。

  此刻,他不但抓住了這氣味,甚至可以埋首於整個香氣氛圍裡盡情吸聞,任那清香不絕如縷地鑽入他的五臟六腑裡,徹底滌清了他兩個月以來的煩躁不安。

  手指縫裡滑過她絲緞般的柔順長髮,他心頭也湧起一抹柔意。

  「還哭呀?」但他還是改不了那涼涼的語氣,笑道;「你又沒斷手斷腳,幹嘛哭得這麼傷心?」

  「嗚,我怕見不到爹了……」她哽咽著,很壓抑地啜泣道:「爹很疼我,我死了他會傷心的。」

  「老祖宗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嗚,我不想死啊,我才不要跟老皇帝埋在一起。」

  端木驥心中一凜,猛然睜眼,這才發現自己臉頰竟然貼在她的頭頂,仿若親吻她的頭髮……差點就吻到她額頭了。

  他陡然直起身子,僵硬地將她推開一尺,但仍讓她坐在大腿上。

  一切到此為止。他不會再逗她,也不會再見她。

  他收斂起眼裡的柔光,抿住了嘴角。

  「啟稟皇太后,如果沒事的話,臣要走了。」

  「嗚?」談豆豆讓他推開,神識猶恍恍惚惚的。

  不是還靠著一個溫暖的枕頭嗎?怎麼不讓她靠了?她扁了扁嘴,還想倒下去,卻讓一股無情的強硬力量給推了開來。

  她抬起淚眸,見到的是一張冰冷僵硬的臉孔,那見了她就會揚起的嘴角緊緊抿住,好似不想說話,總是充滿笑謔意味的毒龍潭也成了一潭死水,完全不和她的視線接觸。

  他推開她?她茫然張望,視線從亂七八糟的地面移回那張繃得可以打鼓的俊臉。好奇怪喔,為什麼他們會坐得如此靠近?近到她都可以數清他下巴的點點鬚根了。

  嚇!她猛然往後一跌,屁股著地,立刻痛得齜牙咧嘴。

  痛得好!她總算清醒了。

  天!她一定是摔昏頭了,否則怎會像個孩子似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還糊裡糊塗地跟他哭訴她也不記得的話!喝!他早該推開她了,就算他不推,她也會奮不顧身跳開他的。

  可為何……他那急欲劃清兩人界線的推離力道讓她覺得很難堪呢?就像那日在騎射場上,他刻意丟下帕子,漠視她的好意,她只能獨自承受這份被排斥的孤淒之感……

  她還求什麼?她又童一望什麼?她只能無欲無求,深鎖自己的心。

  「臣告辭。」端木驥迅速起身。

  「這些書怎麼辦?」談豆豆抬起頭,著急問道。

  「太后損毀藏書樓的典籍,臣也不知該怎麼辦。」

  「書破了,得找來高明的補書匠。書架倒了,也要重新釘好。」

  「請太后傳喚內官監的總管太監,他會想辦法找工匠。」

  「這木頭朽壞了,這才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得找好木頭……」

  「這種瑣事不必跟臣商量。」端木驥轉身就走。

  「等等!」那過度冷淡疏離的口氣讓談豆豆微惱,她都痛得爬不起來了,他就不會扶她一把嗎?天已經暗了……

  「請問太后還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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