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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但她心頭的一角卻變得酸酸的、軟軟的。端木驥罵她是擔心她?

  眼前仿佛出現一隻兇猛的大鷹,揚拍翅膀朝她飛來,她嚇得發足狂奔,突然前面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大喊:「老祖宗,跳!」她雙腳彈起,噗一聲,就跳進了他的懷裡……

  嗟!呸!啐!天塌了,水倒流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端木驥在意她?!嚇哈!她寧可讓老鷹抓走,也不給他救!

  「阿騮,你家茅廁還需要香包嗎?」她杏眼圓睜,雙手叉腰,將滿腔羞惱嚷了出來。「老身再賞賜幾個下去,嘉勉你大哥今天的功勞。」

  「什麼香包?」望著好像有點抓狂的小太后,端木騮「恭敬」地退後三尺,解釋道:「我家茅房半日就得清理一遍,灑清水,鋪花瓣,點熏香,否則我父王在裡頭一卷在握,虎子一坐就是半個時辰,還得備上文房四寶供他老人家詩興大發時所用,裡頭並不用香包的。」

  「啥?」談豆豆大驚。

  那她的香包哪裡去了?莫下是讓端木驥扔進茅坑裡去了?!

  氣死了!她望向騎射場,只見塵沙漫揚,數名馬夫和廄丁正在善後,遠遠的那端早已不見了端木驥和他的奔雷聰。

  好樣的木頭馬!人不在還能氣得她直想繞著騎射場亂跑!

  「娘娘啊!」寶貴扯住她的衣角,很明白太后接下來的舉動。嗚,娘娘想跑無所謂,可她站了老半天,腳酸了,是沒辦法陪跑了。

  談豆豆感到寶貴的抗拒力量,只好很用力地深吸一口氣……這也是她讓端木驥氣到腦門充血時,除了努力鬥嘴鬥到贏之外的排解之道。

  呵!奇怪了,為什麼她的情緒要受他左右呢?

  「沒事了,老身回宮了。」

  「臣恭送皇太后。」端木騮不敢怠慢,送定貴客。

  騎射場恢復平靜,午後日頭斜向西邊宮牆,大風吹起,一塊被遺忘的繡花帕子翻呀滾的,不知被吹到哪兒去了。

  第五章

  初秋,微涼清風吹拂,令人身心舒暢,端木驥站在熙華門前,卻是心煩意亂,竟不知是進還是不進。

  進了此門,穿過回廊,走上碎石甬道,便是禦書房;不進此門,沿宮巷往前走,拐個彎,便出了皇城,回家去見老是叨念丟了大兒子的爹娘。

  今日事已畢,他日日教導皇上批閱奏章,也日日看著皇上進步,他應該感到寬心,也應是放鬆心神的時候了,可為什麼他還是覺得煩躁,好像有什麼事該做而未做呢?

  所向無敵的平王爺竟然無所適從?不,這不是他的作風。

  端木驥睨視偷偷瞧他徘徊的侍衛一眼,很滿意地看到那侍衛慌張地垂下眼,手中槍戟輕輕抖動著,這才大跨步走進熙華門。

  他也很久沒去豆小太后了——逗?還是鬥?豆豆?鬥豆?逗豆?他勾起嘴角,前方花圃盛開的海棠也仿佛笑容燦爛。呵,誰教談大人給女兒取了這麼一個激起他旺盛「鬥」志的名字,怪不得他呀。

  這時的她,應該還在藏書樓看書。自從他不再限定她進出藏書樓的時間後,她幾乎是整個下午都窩在裡頭,直到天黑了,不得不離開為止。

  當太監冒著冷汗趕人時,她是不是又鼓起了紅撲撲的圓臉,微微翹著小嘴,不甘心地碰碰碰跳下樓梯,一雙大眼眨呀眨的,猶不舍地回頭望向書架,清靈的眸底聚起了一汪盈盈湖水……那是唱完曲兒的落寞惆悵,也是騎射場邊的擔憂心慌……

  他停佇在禦書房前的蓮花池,視線凝定蓮葉間滾動的水珠。

  水珠顆顆晶瑩,葉片承載不住,很快就滴落水面,濺起圈圈漣漪,一隻烏龜爬動四腳遊過,劃破了蕩過心湖的浪紋。

  「大哥,又兩株新植的九曲蓮被移走了。」端木驊出現在他身邊。

  「她還真的養出興趣來了。」端木驥沒有轉頭,只是望著那只不知世事的悠哉烏龜。「聽說最近宮中常常吃蓮藕,皇上下午就喝了蓮子湯。」

  「既然投其所好,為什麼不直接進獻到人家的宮裡?」端木驊板著一張跟他大哥有得比的冷臉孔,很下悅地道:「還要我半夜摸黑偷栽花!我可是禁衛罩統領,不是花匠。」

  「秋天了,蓮花大概不開花了,不會再勞煩你了。」

  「我要忍受你到什麼時候啊!」端木驊語氣強硬,表情卻是莫可奈何極了。「阿騮被罰俸,我要做苦工,到底你還是不是我們的大哥?」

  「很不幸的,我正是你們的大哥。」端木驥笑意盎然。

  「快天黑了,今晚我值勤。」端木驊瞪眼,直接趕人。「你要嘛快快出宮門,還是要我送幾塊面餅到勤政閣去?」

  「我哪兒都不去。」端木驥直接走進禦書房。

  想不到二弟一來,倒激得他蹦進這個猶豫是否該進來的地方。

  過去,他要來就來了,甚至還會刻意選在皇上結束課程時來到,美其名是問候皇上功課,實際上是想來「逗」「鬥」那顆小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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