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戰神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
「啊啊啊,痛……」他大叫。「別踩在木頭上,我骨頭要斷了!」木頭在他身上重重疊疊,交錯成一座危塔,只要稍微施加重量,複雜的結構,就更往他身上壓。 一時之間,工人們都束手無策。不搬開那些柱子跟梁木,根本就無法救人,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方義連聲痛叫。 在第一時間趕到的陳浩東,這時才開口。他低沉的聲音,平穩而徐緩,輕易就鎮住焦慮不安的人心。 「這必須用抽的。」他在木堆旁蹲下,黑眸略眯,仔細審視。「王叔、張大哥,請你們先移動那要梁木,對,慢慢抽出來。」 所有人屏氣凝神,看著梁木被一尺一尺的,抽出複雜的木堆。底下的方義,沒有再度發出慘叫,呻吟的音量也沒有拔高。 「然後,是左邊那根。」 憂心忡忡的喜悅,站在一旁,注視著陳浩東指揮若定,就這麼左邊一抽,右邊一拔,原本結構錯綜複雜的危塔,就像是遇著高手的難解數學題,被逐一拆解。 不論多麼資深的工人,都服膺他的指示,對他投以欽佩的目光。 當最後一根倒塌的柱子,被搬挪開來時,方義還是躺在原處,繼續唉唉叫。他的小腿骨彎曲成詭異的角度,讓人一眼就看出,腿骨肯定是斷了。 許水仙眼裡的淚水,瞬間迸了出來。她哭哭啼啼的,在丈夫身旁跪下,用手猛打他傷痕累累的髒臉。 「你這個笨蛋!笨蛋!就是愛逞強,老愛做這種事。」她愈打愈用力,眼淚也落得更多。「你害我差點嚇死。」 「老婆,別、別打……」方義扭著頭,左閃右躲,努力避開老婆大人的攻擊。「我好痛,先送我去醫院。」 「救護車還沒來啦!」許水仙擦著眼淚,雖然手上沒停,但是力道明顯小了許多,已經不像在打人,反倒像心疼的撫著那些傷口。 「爸,你還好嗎?」喜悅沒有埋怨,只忙著追問。「有沒有哪裡痛?」 「腳最痛,快把我搬回床上去,別讓我躺在這硬地板上。」 喜悅抬起頭來,不由自主的徵詢陳浩東的意見。「可以嗎?」 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他身上。 「先別動他。」陳浩東搖了搖頭,否決方義的要求。「除了骨折之外,我更擔心內出血的問題。」 痛極的方義,氣得破口大駡。「你這個混蛋,什麼內出血不內出血的,我沒事啦,快把我搬進去。」 啪!許水仙又賞了他一掌。 「說話客氣點,人家剛救了你一命。」 「我也救過他啊!」方義忿忿不平。「阿財、阿順,你們別聽他的,快過來幫我一把。」他呼喚救兵。 救兵卻動也不動,一臉為難。 「呃……」 「內出血很危險耶!」 「我想,你還是別動比較好。」 「對啊對啊!」 連喜悅也加入勸阻的行列。「爸,你就聽話,暫時別動,過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她好聲好氣的說著。 「你這個丫頭,也站在他那邊?」方義嚷嚷。 她粉臉一紅,雖然心虛,卻還是堅持。「浩東——呃——我是說,陳先生的顧忌是對的……」 眼看眾叛親離,飽受疼痛與委屈的方義,氣得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們,獨自生起悶氣。 當半小時後,救護車趕到時,他的氣都還沒消,被醫療人員移到擔架上,送進救護車時,整張臉還是氣鼓鼓的,像是吹飽氣的河豚。 喜悅跟在爸媽之後,也預備上車,一起去醫院。在踏上救護車之前,一隻寬厚的大手,包握住她有些冰冷的小手,從那只手上傳來的溫暖,讓她不安的心情,稍稍有些緩解。 她回過頭去,望著那個不知在何時,已經走到她身後的男人。她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 「喜悅。」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不知為什麼,儘管情況尚未明朗,但是聽見他這麼說,她就像是得到什麼保證似的,松了一大口氣。他的一句話,勝過別人千言萬語的安慰。 「謝謝。」她小聲的說,在醫療人員的催促下,有些不舍的鬆開他的大手,匆匆上了車。 後車門被關上,救護車往山下駛去。山路蜿蜒,從後車門的玻璃,很快的就看不見那個矗立在原處的高大身影。 但是,她手上的溫度,卻始終暖暖的,沒有褪去。 陳浩東的判斷沒錯。 經過檢查後,醫生確認,方義除了腿部骨折外,受到強烈撞擊的內臟,也有受傷出血的狀況,情況相當危險,即刻緊急安排手術。 所幸,手術順利,直到方義從麻醉中清醒,又開始唉唉叫痛時,守在一旁的母女二人,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醫生交代,方義必須暫時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家人經過討論,決定由媽媽照顧老爸,而喜悅則回家裡,監督工程進度,還要每隔兩天,就拍照送來給老爸過目。 離開病房之前,老爸還叫住了她,雖然有些拉不下臉,但還是吩咐她,要替他向陳浩東說一聲謝謝。 從此之後,長達兩個多禮拜的時間,喜悅每兩天,就要往山下跑,在家裡與醫院之間來回奔波。 直到某一天,氣象局發佈陸上颱風警報,媽媽才從醫院打電話回來,吩咐她不要下山,留在家裡小心門戶,做好防颱準備。 颱風來勢洶洶,工地也暫時停工,工人們全都回家,忙著固守家園。偌大的家園,只剩下喜悅跟陳浩東。 他钜細靡遺的,反復巡視工地,確定防颱工作已經做得完備妥當,之後才往主屋走去。屋門沒關,喜悅正忙著在每扇窗戶上,用膠帶貼上大叉叉,增加玻璃的耐力係數,預防強烈的風壓,會把玻璃吹破。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