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齊家之寶 | 上頁 下頁


  女人們吵吵鬧鬧,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跟困脂花粉的香氣,全都進了主樓,把屋裡擠得滿滿的。

  寶寶連忙起身。「娘——」

  站在最前頭的兩個女人,立刻街上前去,扶住她的左右手。「唉啊,別起來別起來,快坐下!」

  「是啊是啊!」勸坐的聲音此起彼落,像大合唱似的,聽得寶寶的耳朵嗡嗡作響。

  眼前這群娘子軍,全是前任當家齊仁所留下來的妻妾,個個風姿打扮,皆有不同,有的美豔、有的秀麗,足足有二十四人。

  聽說了寶貝媳婦一整天滴水未進,她們心疼極了,天一亮就跑來集合,急著要探望她,帶來的雞湯、薄粥、醬菜,以及各式各樣養身的、開胃的菜肴,擺了滿滿兩大桌。

  「乖,聽話,多少吃點東西。」秋娘哄著,舀起一匙白粥,先吹涼了,才送到寶寶嘴邊。

  她溫馴的張了口,咽下白粥。

  更多的調羹盛著食物,全都湊了上來。

  「來,也吃點這個。」

  「先吃我的!」有人插隊。

  立刻有人抗議。

  「我排在你前頭耶!」

  「唉呦,我心疼媳婦嘛!」

  「就你心疼,難道其他人都不心疼嗎?」

  「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身穿紅衣的豔娘與綠衣的秀娘,正忙著爭論,其他人也不理會,把握機會乘機上前,繼續「餵食」寶寶,喂得她終於再也吃不下。

  「娘——」

  十幾張臉全湊上前來。

  「什麼事啊?」

  「乖,別怕,說啊!」

  「對對對,說給娘聽。」

  她咽下嘴裡的食物,捂著小嘴,眼裡滿是歉意,輕聲說道:「我、我吃不下了……」

  女人們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但還是紛紛擱下調羹,不再逼著她進食。頭上簪著鳳釵的柳娘,坐到她身旁,握著她的小手,滿臉溫柔的問道:「身子還不舒服嗎?」

  寶寶搖頭。「我已經好多了。」

  「丫鬟怎麼說,你昨日不吃不喝,仿佛又要病了。」

  小腦袋垂下,她輕咬著唇,那張花容月貌上滿是憂色,讓人瞧見了,就要覺得心疼。

  「怎麼了?是不是心裡有事?」柳娘又問,疼愛她就像是疼愛自己女兒似的。「來,說給娘聽聽。」

  悶在心裡頭,藏了一整天的疑惑,這會兒再也壓抑不住了。寶寶抬起頭來,眼裡淚花亂轉,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怯怯的問道:「夫君他……他……」

  僅僅只是提起這件事,她就心如刀割,憂慮得好想哭。「他是不是很生氣?」

  柳娘一呆。

  「生氣?氣什麼?」

  「氣我不小心、氣我沒能保住孩子、氣我……」她哽咽著,心裡亂槽槽的,白嫩的小手,絞著月白色的綢裙,富貴人家,繼承人格外重要,她猜不透丈夫的心思,不知道他是不是氣她沒有乖乖安胎,才害得胎兒不保。

  大夥兒全慌了手腳,豔娘擠過人群,也靠了過來,忙著安慰。

  「不會的,你別亂想,嚴兒哪裡捨得對你生氣?」放眼雙恫城,哪個人不曉得齊嚴對嬌妻可是又愛又憐,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但是——」小手絞得更緊。

  「但是什麼?」

  「他、他的話變得好少。」

  「呃,可能是太累了吧!」秀娘說道。

  「他再也不對我笑了。」

  「大概是正為幾樁生意在操心吧!」紫娘忙著幫腔,

  「白晝裡,他就算回府,也不進主樓。」多少次,她看見窗紗的身影;多少次,她聽見他遠去的腳步聲。

  水娘搶著說話。

  「年關將近,他太忙了。」

  寶寶的小腦袋,愈垂愈低,聲音也漸漸小了。「他、他、他……」

  「嗯?」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她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他不肯讓我碰他。」想起前夜,齊嚴奪門而出的景況,她就好難過。有生以來,她頭一次嘗到被遺棄的滋味。

  女人們都愣住了。

  秀娘蹙著眉,不敢置信的搖頭。「怎麼會呢?是不是你誤會了,還是——」

  「不是誤會,前夜當我……當我……」她的聲音消失了一會兒,半晌後才又補了一句。「他就連夜出門了。」

  臉皮太薄,對於夫妻閨房裡的事,寶寶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好在大夥兒瞧見她粉頰上的紅暈,就已心知肚明,猜出齊嚴出門前,夫妻二人正在「忙」些什麼。

  紫娘還想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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