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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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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眼前銀光亂閃,匕首在他手間翻轉飛舞,卻只是割裂她身上五花大綁的嫁裳,沒有傷到她分毫。那件縐巴巴的嫁裳,轉眼就成了幾塊破布。 解除她身上的束縛後,雷貫天逕自起身,取下馬鞍上的長弓與箭囊,就往密林中跨步走去。 丁兒癱坐在巨石下直喘氣,望著那消失在黑林裡的高壯背影,還沒來得及慶倖死裡逃生,就瞧見那些樣貌兇惡的男人們,早已迅捷的生起熊熊簧火,還從馬背上拿下一口好大的深鍋。 一看見那口鍋,她的眼淚又給逼出來了。 先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等等儀式,她可都被雷貫天壓著小腦袋做過了。只是,別的新娘子在儀式之後,是嬌羞的被送進洞房,而她卻是要被送進大鍋! 看著篝火愈燒愈旺,大鍋裡的水冒出陣陣熱煙,丁兒啜泣的聲量也逐漸上揚,淚珠像是陽春小雨似的,淅瀝瀝落個不停。 孫虎持著杓子,往鍋子裡探了一 眼,確認熱水滾沸。巨石旁的嚶嚶啜泣,讓他好奇的回頭,一雙虎目在瞧見那張帶淚小臉時,訝異的瞪得好大。 旁邊的江一 刀拿出皮囊,朝沸水裡擱花椒與白鹽,隨口就問了一句。 "怎麼了?" "這顆小肉包還在哭呢!" "不會吧,她都哭了大半天了。"江一刀也回過頭來,一問一答之間,用的都是毛烏素大沙漠以北,蠻族們通用的語言。 雖說他們這群人都是漢家男兒,但是久住北方,跟蠻族們交流混處多年,早已入境隨俗,說起蠻語順口過漢語。如今,才剛離開京城地界,就不知不覺改了腔調,說起北地的方言蠻語。 "什麼肉包!"獨臂的霍達走過來,不留情的各賞兩人一枚爆栗子。"她可是咱們的主母。" 旁邊的幾個人,紮好簡陋的營帳,綁好馬匹後,也紛紛聚攏過來,在了兒旁邊圍了大圈。 "她在哭什麼?" "大概是肚子餓了吧!" "唉啊,笨蛋,姑娘家成親,都是會哭的。" "不對吧,我看她不是因為成親才哭的。"瞧這小女人的表情,不像是嬌羞,倒像是恐懼呢! 孫虎摸摸腦袋,忍不住插嘴。 "我姊成親的時候,可是連一滴眼淚也沒掉,還樂得連花轎都不肯坐,直接跳上馬奔去夫家。" "那是因為,你大姊嫁的是我。"霍達冷靜的補充。"她沒哭,倒是我哭了。" 這群剽悍武猛的戰士們,像是參天巨木似的,聳立在她身旁聊得興高采烈,還不忘偶爾低下頭來,輪流湊近大臉,對著她齜牙咧嘴,擠出自以為親切和善的笑容,壓根兒就沒料想到,她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啥。 透過她淚汪汪的雙眼望去,他們的笑容看來,可都不懷好意。 那些人嘰哩咕嚕的說個不停,也不知道是在講啥,丁兒提心吊膽的猜想,他們是不是正在討論,該要怎麼料理她,煎煮炒炸或火烤?還是——他們在商量,哪個人要吃她的手、哪個人又要吃她的腳? 各種可怕的念頭,在她腦子裡轉啊轉,她心驚瞻戰的抖啊抖,笨拙的把手腳都縮蜷起來,就怕他們討論完畢,就要撲上來咬她—— 啪! 重物落地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只見幾只用麻繩綁好的野兔子,陡然從天而降,被扔到大鍋旁邊。 巨大的黑影,從密林中踏出,雷貫天走出密林,一頭的黑髮與黑須,在火光映照下,蓬亂如獅子的鬃。他的手裡還提著一隻肥美的野鹿,鹿首被一箭貫穿,早已沒了氣兒。 "這也拿去煮了。"他沉聲下令。 免肉很快的下了鍋,丁兒跪坐在巨石旁,用小手拍拍自個兒心口,安撫因為緊張而紊亂的心跳。 呼,不怕不怕,他們今晚要煮的是那些野味,而不是她。 只是,既然有了她這現成的"食材",為什麼雷貫天還要去獵這些野味? 她困惑的探過腦袋,看著那個獨臂男人,俐落的把鹿肉斬塊下鍋,肥滋滋的鹿肉,在熱鍋中翻滾,還泛出一 層油花。 擱在心口的小手,不由自主的往下溜。丁兒嘗試的捏捏自個兒肚子上的軟肉,懷疑雷貫天是嫌她還不夠有肉,才暫時留她一條小命,打算多養她幾日,把她養得肥美些 "那是什麼?"醇厚低沉的嗓音,突然從腦袋上方傳來,嚇了她一跳。 "啊?" "你脖子上的傷。"黝黑的巨掌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半眯的獨眼,審視著白嫩肌膚上的刺眼紅痕。"在哪里弄傷的?"他不悅的問道,熱氣噴拂到她臉上。 "那個——那個——就是——呃——"丁兒困難的吞咽口水,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罪魁禍首",卻不敢開口明說,只敢怯怯的伸出指頭,指著他那一臉的亂須。 這一路奔馳,雷貫天始終緊抱著她,那把又粗又硬的鬍子,就在她水嫩的肌膚上刮來刮去,讓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跟一隻刺蝟綁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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