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金玉滿堂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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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到城南去,那裡有幾間米行,跟嚴家素有往來。你就把銀子換成米糧,同這個月要出的貨,一併上船南送。」他吩咐道,意態從容,翻閱手中賬冊。 「南送?」劉廣停下筆,錯愕的看著王子,猛吞口水。「呃,少主,您的意思是,八十幾萬兩全部都要買米?」 「對。」 「但、但、但是少主,米糧大量南送,南方米價勢必下跌,這麼做只怕是不敷成本。」劉廣擦擦額頭上滲出的汗,鼓起勇氣建言。他不明白少主為何這麼做,這可是穩賠不賺的生意啊! 「我沒要你賣錢。」嚴燿玉擱下賬冊,神情若有所思,食指輕敲桌面。「前些日子,江南水患又犯,米價暴漲,不少糧商乘機哄抬價格。我要你南送的這批米糧,是用來賑災的。」眼角餘光一閃,他轉過頭,瞧見那個站在門邊的絕色女子。 一抹淡淡的笑意,悄然浮現在黑眸中。 嚴燿玉不動聲色,繼續吩咐。 「耿武,這趟南下送糧,我抽不出身,麻煩你跟著,確實將米糧送到災民手中。」有耿武隨船護糧,盜匪們別說是妄想劫糧,只怕就連出現的膽子都沒有,全數都會躲得遠遠的。 角落一個高大的男人,面容冷酷,微微點頭。 「是。」他言簡意賅,領了指示就跨步走出廳堂,和金金擦身而過。 那壯碩的身形和嚴酷的表情,形成強烈的壓迫感,教人心生畏懼。一旁的小紅,眨著雙眸,甚至下意識的一縮身子,膽怯的瞄著耿武。 金金粉唇輕揚,淡淡吩咐。 「小紅,你也下去吧。」 「可、可是,呃,總管吩咐過——」她回頭瞧瞧那高大的男人,瑟縮了一下。「呃,我得跟緊您才行——」 嗚嗚,小姐要把她一個人扔在庭院裡嗎?那個男人看來好可怕呢! 「我有事要請教嚴公子,你到外面先等著。」金金輕移蓮步,踏入廳堂內,急著要把事情問個清楚。 眼見靠山跑了,小紅只得鼓起勇氣,顫抖的跨出門檻,咚咚咚的跑到碑林那兒等著,小心的挑了角落,離耿武遠遠的,只敢從花葉之間偷偷瞧著他。 劉廣捧著賬冊,看了金金一眼,表情有些心虛。他不敢久留,隨便說了個藉口,就低聲告退。 偌大的廳堂內,只剩下兩人獨處。 「這次比試,多蒙金金姑娘承讓。」嚴燿玉率先開口,口吻謙虛,沒有半分勝利者的傲氣。「天香樓裡美酒眾多,都是難尋的名酒,金金姑娘遠比嚴某費神,這次月華樓勝出,稱不上本事,只是僥倖。」 「是我能力不足,嚴公子太客氣了。」她敘眉淺笑,禮貌得無可挑剔,清澄的眸子,只在瞥見桌上的賬冊時,略略一黯。 月華樓的賬冊,她出門前就已經翻閱過數次。只見上頭記載著,本月的營收一日勝過一日,甚至到了最後的幾日,收入甚至是以數倍在成長的。 「那麼,金金姑娘今日登門拜訪,是有什麼事需要嚴某效勞嗎?」嚴燿玉問道,黑眸鎖牢她,毫不掩飾的欣賞那如花嬌靨。 「我想知道,自己是哪裡犯了錯。」她認真的說道,視線還在賬冊上轉來轉去,柳眉顰蹙。 黑眸中,閃過一絲訝色。 聰明是一回事,懂得認輸,卻又是另一回事。而眼前的錢金金,不僅僅是認輸而已,她甚至還拉得下面子,誠懇的登門請益,這可就更難得了! 遲遲等不到答案,她忍不住抬頭,卻見他似笑非笑,默默瞅著她。 「怎麼了?」她輕咬下唇,有些羞窘,被那目光看得不知所措。 微風輕拂入室,嚴燿玉嘴角一勾,溫文的一笑。 「你沒有犯錯。」 「既然沒有犯錯,為什麼你能夠勝了我?」她不懂。 門上突然傳來輕敲,大總管不知何時又踅足回來,恭敬的低語。「少主,老爺有事,請您即刻過去一趟。」 嚴燿玉點頭,從容起身。「煩請金金姑娘等我一會兒,好嗎?」 金金微微頷首,目送他離開。直到那高大的身影離去,她才松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大石,頓時落了地。 不知為什麼,只要有嚴燿玉在場,她就會不自覺的緊繃,心兒怦怦亂跳。他帶給她的影響,一次強過一次,尤其是他的笑—— 輕風拂起,吹得窗櫺外的竹林翠影搖曳,竹葉沙沙作響。 金金閉上雙眸,等到稍微恢復冷靜,才又睜開眼,走到一旁,在廳堂內隨意瀏覽,想轉栘注意力。 牆上的字畫,有幾幅的落款,都是嚴燿玉。 盯著他的字畫,她的心湖又起了些許漣漪。 她冰雪聰明,早已看出端倪。說穿了,這場商場比試,不過是讓他們熟悉彼此的一項手段。 商場詭譎,而聯姻無疑是最穩固的合作關係。況且嚴燿玉俊雅無儔、文武雙全,放眼天下,只怕也尋不見更出色的男子,爹爹對他可是滿意極了。 這個男人頂尖俊彥,甚至還能勝了她,令她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倘若真嫁了他,此後夫唱婦隨,攜手商場,那也—— 金金臉兒一紅,用力搖頭,在心裡暗罵自個兒如此不知羞,八字都還沒一撇,就在這兒胡思亂想。 輕風拂入室內,將桌案上的賬冊吹翻了幾頁。她走到書桌前,瞧著那賬冊,想到那相距頗大的利潤,心裡又是一陣酸溜溜的,忍不住伸手翻閱,想從其中找出蛛絲馬跡。 這一低頭,她卻嗅見了一抹酒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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