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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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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遠略略偏頭,唇角微勾,在危急的火場前,模樣竟有幾分莞爾,與好友的氣急敗壞截然不同。 那雙深邃的眼眸,有著奇怪的魔力,輕易就鎮住場面,原本騷動不安的人們,也不知是被安撫,還是被震懾,全在他的注視下變得安靜。 「我身後這幾位,是城內薛、王、陳、林四家的公子,他們願意齊開府門,集結家丁,從府內水池舀水過來。」全城的地形都在南宮遠的腦中,火光一起,他立刻做了判斷,要求城內四大家族提供幫助。 「來得好!」 雷浩大喝一聲,把水桶丟給旁人,全身早已被高熱烤得黑裡透紅。 四排人龍,迅速加入救火行列。 「有人受傷嗎?」南宮遠注視著坍毀的樓房,平淡的開口詢問,嗓音醇厚。 產業被燒,他卻泰然自若,看不出半點心疼的模樣,不問四月樓的損失,先問人們的安危。 雷浩聳肩。 「有十來個人嗆傷、幾個人燒傷,都不嚴重就是了。」 「先把傷者送到大夫那裡去。」 「知道了。」 火焰亂竄,幾乎要波及兩旁商家,建築物崩塌,發出一陣陣轟然巨響。雖然人手增加,但火勢猛烈,這樣沒頭沒腦的朝火焰潑水,根本無法滅火。 「看這樣子,一時半刻只怕還滅不了火。」雷浩說道。 南宮遠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黑眸映著火光,精光四進。「先把兩旁的牆都撤了,十尺內淨空,免得延燒左右。」 「然後?」 雷浩挑眉,認得那種眼神。 他微微一笑,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白馬長聲嘶鳴。 「跟上來。」 「你想做什麼?」 「找出火點來。」南宮遠鞭策坐騎,在火焰邊緣馳騁,距離熊熊燃燒的火焰極近,每一蹄都驚險的踏在沒有火苗的地方。 白馬騰躍,圍觀的人們目蹬口呆,誰也沒膽量上前。 找出火點,釜底抽薪,是最快的滅火方式。只是火場熱燙,靠得太近,隨便就會引火上身,根本沒人敢上前。大膽的逼近邊緣,親眼尋找火源,那更是危險到極點的行為。 飛蹄踏過,南官遠那身藍繡白衫在火中閃亮耀眼,從容悠然,火星子甚至燒不到他的衣角。經過一處火焰高竄處時,他的劍眉略略一抬,看了身後大漢一眼,繼續又策馬往前奔。 雷浩會意過來,暴聲高喊。 「這裡!」 眾人聽到指示,立刻群聚過去,大量的冷水嘩啦啦的直火堆裡潑去,水分蒸發,冒出陣陣白煙,火焰的威勢稍微弱了些。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轉眼間已經找出六處火點,人們編成六隊,從六方灌救,不到片刻,火勢已經被控制住。 「少主!」 有人高喊著。 聽見叫喚,南宮遠扯住韁繩,利落的回過身來,背後是燒得又紅又亮的天空,俊雅的容貌在火光前,竟顯得有幾分冷戾,讓人不敢直視。 人群被撥開,李達擠上前來,趴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磕頭如搗蒜,把石地撞得砰砰響。 「少、少、少主——屬下該死,沒能救出少夫人——」 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陰霾。 「還有人在裡頭?」他問道。 「是——」 追在後頭的雷浩,熱得受不了,又扯著嗓子吼起來。 「喂,南宮,夠了,咱們撤!」這把該死的火,不但吵得他沒辦法睡,還燒得他頭髮都快沒了,再待下去,只怕他這一身粗皮厚肉都要熟了。 又是一聲轟然巨響,火花四濺,雷浩眼明手快,身形晃動,立刻閃到幾丈之外,等到一回頭,這才發現南宮遠仍在原處,沒有後退。 「這裡交給你指揮。」 他平淡的拋下吩咐,策馬轉身。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白馬飛躍,南宮遠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 四月樓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起火點在主樓後的庭院,附近的建築全陷在火中,火勢順著回廊延燒。雅宅也有一半著了欠,至於尚未著火的雕樑畫棟,則是被熏得焦黑。 白馬嘶鳴,在濃煙中踏蹄噴氣,甩動鬃毛。他伸手輕拍白馬的頸子,深邃的黑眸,在濃煙中顯得格外明亮,仔細搜尋過每間屋子。 火災來得突然,華麗精緻的擺設,因人們爭相逃命,被撞得東倒西歪。幽靜的小院落裡空無一人,裡頭的住客們,早在火災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倉皇奔出,全都逃命去了。 是什麼樣的女人,遇到這場大火,竟還不曉得該逃命? 想起自己那即將過門的「新娘」,南宮遠嘴角一勾,露出諷刺的笑容。 那個女人是被嚇得腿軟了,還是被煙嗆昏了?或是,她也不滿這場婚姻,寧可被燒死了,也不願意嫁給他? 白煙繚繞,某種極輕、極輕的聲音,從最角落的院落傳來,南宮遠側過頭,略略眯起眼睛,策馬上前。 不同於其他院落,這兒房門未開,被人仔細的關上。 南宮遠劍眉蹙起,揮出一掌。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淩厲的掌風襲過,鐵制的門鎖進碎飛射,木門卻安然無恙,應聲而開,整潔清雅的擺設映入眼中。 屋內空無一人,平靜得像是沒事發生,幾件素雅的衣袍,隨意披在木椅上。價值連城的碎玉桌上,擱著一壺香茗,跟幾盤未動過的精緻糕點。而通往內室的垂花門上垂掛著一幅薄紗,隨風輕輕舞動,廳內景物若隱若現。 破門而入的巨響,驚動了內室,薄紗之後傳來慵懶的問句。 「唔,石岡,你回來了嗎?哈嗯——」說著、說著,問話就轉為呵欠,嬌軟的聲音裡充滿濃濃的睡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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