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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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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生意。」他打斷她,綠眸裡的精光更亮。「只要有差,一分一毫都是差。」 珠珠收起賬本,懊惱的閉上嘴,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從小就住在京城,還出生在商賈之家,攏握牡丹生意,滿心以為自己早已摸熟京城裡的商場門道,萬萬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胡蠻的生意頭腦可是跟大姊不相上下,她根本不是對手,反倒被上了一課。 掩蓋在心頭的怒氣散去後,她總算明瞭,海東青提出條件,要她隨身伺候,不是為了報復,只是為了生意。 他看上的,是她對京城各商號的瞭解,不是她的身子。他要的服侍,是要她像婢女似的,替他指點商號,再捧著賬本,像只跟屁蟲似的,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柔軟的紅唇,被她咬得更紅潤。她突然覺得,自個兒被羞辱了。 錢家的五位姑娘雖然性子不同,但都生得花容月貌。她也知道,自個兒是美麗的,男人垂涎的目光,她更是早就習以為常。但唯獨海東青,對她的美貌視若無睹,對誘惑免疫,就連她跳上床了,他都還能冷眼旁觀。 怪了,他為什麼對她的美色不感興趣?莫非是嫌棄她不夠溫柔可人嗎? 唔,其實,當然不是說,她想要這胡蠻對她感興趣,她才不希罕他是不是對她感興趣,她只是—— 可惡! 一陣煩躁襲上心頭,讓她莫名躁鬱,鳳眼直瞪著身前那偉岸的背影,無法移開視線。 兩人一前一後,穿街過市,默默無語的走著。無論走到哪裡,哪兒的市集就陡然轉靜,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好奇的盯著,有的人膽子大一些,還會遠遠的跟在後頭。才走過幾個街口,跟在後頭的人,已經排了長長一串。 轉入另一條街道,茶葉的香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書香。放眼望去,街道的兩旁,林立著書店與墨刻坊。 珠珠走得頭都發昏了,眼前的海東青,不知為什麼,突然停了下來,害她煞不住腳,險些一腦袋撞上去。 「你搞什麼鬼?!怎麼要停下來也不說一聲?」她伸手便擋,小手撐住他的後背,仰起小臉,不悅的抱怨。 海東青沒有理會,綠眸看向前方,濃眉微揚,嚴峻的臉上難得的出現詫異。 由規模最大、設備最齊全的那間墨刻坊裡,走出一個成年男子與一位少年。男人俊朗高大,少年則俊美瀟灑,兩人意態輕鬆,不知正在談論什麼,一瞧見海東青與珠珠,瞬間也愣住了。 男人是城東嚴家的長子嚴耀玉,少年則是錢家的獨子旭日。 只見旭日笑容一僵,緊張的揮揮扇子,額上卻不斷滲出冷汗。 「三姊。」他喚道,收起扇子,禮貌的朝她點點頭。 接著,他毫無預警的轉身,拔腿就逃,活像背後有惡鬼在追著他。 珠珠動作也不慢,小手揮鞭,往前一抽。 「啊!」 大街上傳來一聲慘叫,接著人群主動分開,旭日的腳踝上卷了鞭子,被拖了回來,一身華貴的衣裳全抹了地,原本擱在袖子裡的紙張,這會兒更是掉得滿街都是。 「為什麼看到我就跑?」她挑起柳眉,睨著狼狽不堪的弟弟。 「不知道,我的腳不聽使喚啊!」他無辜的說道,慢吞吞的爬起來,壓抑著再度逃走的衝動。 「你到西市來做什麼?」她哼了一聲,手腕輕抖,把鞭子收了回來。 「呃,來找嚴大哥商量,借他嚴家的墨刻坊一用。」 「你這會兒又印了些什麼?」珠珠走到墨刻坊前,隨手拿起一張油墨未幹的雜報。這弟弟擱著家裡的事業不管,辦了份雜報,每逢初一、十五出刊,專印些京城的文人軼事、商家要聞、官府新政等等五花八門的消息。 「唔——其實——呃,也、也沒什麼啦——只是寫了一些三姊您的事情——」 旭日滿臉尷尬,愈說愈小聲。 春暖花開,按照慣例,是應該發售花季特刊,詳列出京城內處的牡丹園,但是這會兒,特刊還沒發,三姊與海東青的事就吸引了全城的注意力。他眼看機不可失,索性打蛇隨棍上,揮手寫了一篇文章,把來龍去脈仔細的說了個明白,小賺了一筆銀兩。 也難怪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根本就是旭日在推波助瀾,把事情炒得熱鬧滾滾。 「銷路怎麼樣?」她不怒反問。 「好極了!」他眼睛一亮。 前兩日又推出新刊,銷路好得離譜,自家墨坊的油墨都印得乾涸了,他連忙跑來嚴府,向嚴耀玉借墨坊。 放眼京城,也只有嚴家的墨刻坊,能臨時應接如此大量的訂單。再者,看在兩家的「交情」這麼深厚的分上,嚴耀玉絕對會出手相助。 「那好,我要拍成。」生氣也沒用,她務實的要求實質的補償。「我六你四。」她補了一句,言明分配比例。 「不行,最多五五。」旭日哀叫,急著討價還價。 她可不接受講價!「你想挨鞭子?」珠珠威脅的問道,可不介意當著全城的面,賞他一頓好打。 姊弟二人忙著分銀兩,兩個男人卻杵在一旁沉默不語,一個面帶微笑,一個莫測高深。 「海兄,沒想到咱們又見面了。」嚴耀玉勾著嘴角,露出和善的笑容,神態輕鬆,和煦溫和,仿佛就連泰山崩於前,也無法改變那慵懶的微笑。 海東青點頭,綠眸深斂。來到京城的這段時間裡,他深居簡出,只有極少數的人見過他的面,眼前的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為了表現誠意,嚴耀玉除了派人送上詳細的貨表來,甚至親自登門拜訪,對交易表現得十分積極。 「希望海兄沒忘記,嚴某很希望能跟你合作。」他的視線一轉,看向一旁的珠珠,露出理解而惋惜的笑容。「雖然,我也看得出,你我合作的機會渺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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