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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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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下探出一顆腦袋,薛肇咬咬牙,硬著頭皮回答:「什麼人?我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漂亮的鳳眼眯了起來。 「先劈了桌子,再剝光他的衣裳,扔到街心上去。」她吩咐道。 丫鬟們應了一聲,同時上前,但是指尖還沒碰著桌子,黑影一晃,海東青已擋住去路。她們抬起頭,一接觸到那冰寒如臘月冷風的視線,瞬間都僵硬了,無法動彈。 「你出手太重了。」他從未見過,哪個女人出手如此兇狠。 「是嗎?」她徐緩的啜著茶,以碗蓋滑過杯緣,嫵媚的眸子打量著他。「我倒還覺得,我的心太軟了些,否則就該先鞭斷他的雙腿,哪能讓他爬到這兒來求救?」 躲在桌下的薛肇,選在這時爬了出來。他拍拍破爛的衣衫,擠到海東青的身旁,知道只有這個男人救得了自個兒,他非得攀緊不可。 「你也別囂張過頭了,我是瞧你一介女流,才不跟你計較——」話喊到一半,瞧見那雙上揚的鳳眼,他的聲音陡然變小了。「呃,呃,好男不跟女鬥,我懶得跟你計較——」 她挑起柳眉,擱下茶碗。 「找到靠山了,說話也大聲了?嗯?」 薛肇縮縮脖子,不敢答話,身子挪啊挪的,迅速躲到海東青的背後。他轉了個方向,努力遊說這票大漠漢子替他出頭。 「各位壯士,你們可瞧瞧,這女人仗著錢家財勢,就恣意妄為,在京城內胡作非為。」他壯著膽子說道。「你們千萬要為我出頭,否則咱們男人的臉面,可要往哪兒擺?」 男人們全凝著臉,緊握拳頭,瞪視著錢珠珠。 她先前傷了海東青,又表現得如此霸道,早令人心生不快,再加上被薛肇挑撥,眾人已是同仇敵愾,對她充滿敵意。 薛肇說得更加起勁了。 「我爹可是薛談,東市大街上有三十五間店鋪子,都是我薛家的產業,各位要是願意替我解決這女人,我爹肯定會大加酬謝。」 一群男人怒目瞪著她,她卻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又啜了一口熱茶,這才彎唇淺笑。 「你廢話說完了嗎?」她淡淡的問了一聲,還沒等薛肇有反應,手中的鞭子已經猛然揮出。 這一鞭揮得極重,薛肇要是被抽著,只怕要去掉半條命。 電光石火間,強健的臂膀抬起,一把扯住長鞭。 海東青站在原處,不動如山,甚至不閃不避,輕易就擋住她的攻勢。 錢珠珠微微一愣,壓根兒沒想到,這胡蠻竟懂得搶鞭的手法,損了她教訓人的興致。她使勁扯了扯,長鞭卻文風不動,粉嫩的臉兒,因為惱怒與用力,更顯得嫣紅動人。 四周靜悄悄,沒人敢動,更沒人捨得錯過這場好戲。他們全硬著頭皮,伸長脖子,就怕漏看了什麼精采畫面。 錢珠珠咬著唇,憤怒的瞪著海束青。 「放手!」 那雙綠眸略略一抬,望著她的目光,又深幽了幾分。 他沒有動怒,神情顯得莫測高深。 「你這沒長眼的胡蠻,非要護著這傢伙?」她質問道,被激怒得腦子發熱。她可是頭一次遇見,能搶下她的鞭子,又能如此惹怒她的男人! 「有何不可?」他慢吞吞的說道。 她怒極反笑,慢慢收回長鞭,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小。 「好,很好,很好。」她喃喃說道,仰起精緻的小臉,毫不畏懼的睨著他嚴酷的五官。 兩人愈靠愈近,罕人都看得忘了呼吸,只隱約察覺,似乎有某種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驀地,一陣騷動由外傳來,人群開始喧騰。腰纏綠穗兒的丫鬟奔到窗邊,瞧見玄武道的彼端塵土飛揚,她仔細覷了一會兒,連忙咚咚咚的跑回來。 「三姑娘,不知是誰報了官,京府衙門的人到了。」她低聲說道。 「來了多少人?」 「約莫二十來個。」 「只有二十來個,你們出去應付不就得了?」 丫鬟咬咬唇,鼓起勇氣提醒。「但是,金金姑娘先前交代過京府衙門,只要一發現事關三姑娘,就必須即刻向她報告。」 錢珠珠臉色一白,聽見大姊的名字,霸氣就滅了幾分。她低聲咒駡了幾句,終於不情願的撤回長鞭。 「我們走!」她扔下薛肇,輕巧的跨上駿馬。臨走之前,她策住韁繩,又朝海東青望了過來。 他沉默不語,深邃的眸子也望著她。 那樣的目光,讓她心頭一跳,卻也讓她更加怒火中燒。她伸出手,用鞭子指著他。 「你好好給本姑娘記著,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就完了。」她撂下警告,隨即一扯韁繩,策馬狂奔。 穿著紅狐獵裝的窈窕身子,去如流星,很快的消失在玄武道的盡頭。 *** 夕陽西下,薛府內燈火通明,僕人們端上好酒好菜,忙著伺候貴客。 大廳內擺設奢華,精緻的家具全擠在一塊兒,炫耀財富的意圖高於實用。至於牆上掛的字畫,那更是慘不忍睹,有牆就掛,將字畫當紙似的拿來糊牆。 幽暗的綠眸,掃過屋內的一切。 「海爺,今日真要多謝您見義勇為,救了我兒。」身材肥碩的薛老爺,吃力的伸手越過桌面,向海東青敬酒,絲毫沒發現,自個兒的袖子已經掉進碗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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