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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素馨奮力踩著踏板,氣喘吁吁的趕到溫泉別墅,發現鍛造大門深深緊閉,而那輛轎車就在門內。她按著電鈴,一按再按,不肯放開。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是她仍聽得到,兒子微弱的哭聲,從屋裡傳了出來,一聲聲都揪得她的心好痛。

  「翔翔、翔翔!」抓著鍛造大門的欄杆,她哭著揚聲高喊。「霍森!讓我進去!霍森,拜託你……」她哭紅了眼,幾乎要喊破喉嚨,門內還是沒動靜。

  就在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個陌生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穿著鐵灰色的西裝,戴著無框眼鏡,一路走到她面前,隔著門禮貌而冷淡的說:「楊小姐,你好,我是杭特先生的律師。」

  她瞪著那人,一時啞然,只能聽著對方用公式化的語氣,清晰而淡漠的說著。

  「雖然,孩子的戶籍是報在你這裡,但是你並未告知杭特先生關於孩子的事,已經侵犯了他的權益。根據我國民法第1065條規定,非婚生子女,經由生父認領者,視為其婚生子女,該婚生子女,一經生父認領,立即發生效力。」

  律師推了推臉上的眼鏡,直切重點。「杭特先生雖然沒有跟你結婚,但是孩子是你們雙方共有,不是你單獨一人的。杭特先生從未曾打算放棄監護扶養,他跟你一樣,對孩子都有權利與義務。」

  「我沒有要他放棄——」她哭著爭辯。

  律師舉起手,打斷她的發言。「但是,你試圖帶走孩子,我帶來的人都可以作證,我相信這一點在將來的官司中,對你十分不利。」

  她喉頭一梗,無法言語。那是她的錯,她無法辯解,但那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杭特先生非常生氣,打算用盡一切力量,爭取孩子的監護與扶養權,我相信你應該知道,和他抗衡,對你來說,並沒有太多的勝算。他的經濟、能力,都比你好上太多。」

  不用律師提起,她也很情楚,彼此條件太過懸殊,否則怎會如此慌亂。

  隔著欄杆,她睜著淚汪汪的大眼,懇切的哀求。「拜託你,請你告訴他,我只是害怕他把孩子帶走,請他把孩子還給我,我不會再逃走了,真的,求求你……」

  那傷心欲絕的模樣,讓冷血的律師,心中也一陣不忍。他清了清喉嚨,重抬鎮定,表情更冷淡。

  「很抱歉,因為你已經有了前例,杭特先生不可能答應這項要求。為了孩子好,我建議兩位不要把事情鬧大,他希望你能夠主動放棄監護權。」

  「不!」她瞪大了眼,臉上血色盡失。「我不要放棄!我不要……」她哭著再次按下電鈴,不斷的按著。

  「楊小姐,或許你應該先看看,杭特先生開出的條件。」律師遞出一疊,在趕來這裡的飛機與火車上擬好的文件。

  「我不要!」她不肯去接,一直按著電鈴,淚如雨下的吸泣。

  「楊小姐,這樣下去,對你絕不會有任何好處的。」律師苦口婆心的勸著。「當然,對孩子也不會有太好的影響。」

  驀地,屋子裡頭又有了動靜,臉色鐵青的霍森,大步走了出來。

  素馨淚眼盈眶,抖顫著唇,撲回鍛造大門,緊抓著鐵欄杆,苦苦哀求著。「霍森!讓我看看翔翔!拜託你,不要把他搶走!只要不要讓他離開我,你要我怎麼做都行……」

  她深愛的男人,面如寒冰,對她的哭求,絲毫不為所動。他走到門邊,從律師手中拿過文件,抽出裡面的支票,扔到她面前。

  「這是一百萬美金的支票。」那雙藍眸森冷如冰。「你放棄孩子,簽署文件,錢就是你的,從此之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也不准再出現在我和孩子面前!」他拿錢打發她?

  他竟然拿錢打發她?

  素馨不敢置信,看著那張支票,只覺得胸中的心猶如被他狠狠插了一刀,再刨挖出來,鮮血淋漓的疼著。

  「我不要錢。」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痛心的硬咽。「我只要孩子。」

  「你不要貪得無厭。」他鄙夷的咒駡,眼中的厭惡顯而易見。「我不會再多給你一毛錢。你如果以為把事情鬧大,將孩子推入那些狗仔的鏡頭下,我就會讓步,那麼儘管去做,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後悔!」語畢,他腳跟一旋,轉身就要進屋。

  「霍森!求求你相信我!」那悽楚的哭喊,讓他停下腳步。

  「相信?」他握緊雙拳,轉身看著攀著欄杆,熱淚潛然的她,藍眼寒似冰雪。「我相信過,我真的曾經相信過,是你毀掉這一切的。」像是被甩了一巴掌,她怔忡茫然,啞然無語,只能淚流滿面,看著他無情轉身,進屋入門。

  「楊小姐,我建議你接受杭特先生開出的條件,相信我,這場官司,你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律師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不。」她淚眼朦朧,看著關起的門,痛苦的喃喃低語。「我不要……我不要……」

  「那就快點回去,準備打官司吧!」律師丟下這句話,也跟著轉身,走進屋子裡。

  天色已暗。

  夕陽早在一個多小時前,就已消失在山後頭。

  窗外,連半點餘暉都看不見了。

  孩子哭累了,蜷縮在客房床上睡著,霍森讓律師帶來的保母照顧著翔翔。這律師非常能幹,同時帶來了保母、保鎮、傭人,無一缺漏。

  當霍森走進房裡時,盡責的保母,立即想打開大燈,他揮手示意別開燈,不想把孩子吵醒,省得又是一陣哭鬧。

  這孩子跟他一樣,脾氣倔強,哭喊了一下午,連嗓子都哭啞了。

  坐在床邊椅子上,他就著微弱的夜燈,看著那張小小的、猶有淚痕的臉。男孩很像他,卻也有著她容貌的痕跡,他可以在那孩子身上,看見她的耳朵、她的黑髮……

  這小子,是他的兒子。

  他的。

  霍森雙手覆在臉上,疲憊的搓揉著。

  該死!那個女人,怎麼敢這樣對他?既然當初要離開,為什麼還生下他的兒子?是發現時已經來不及墮胎?還是她打從一開始,就想要拿這個孩子威脅他?

  她說她只要孩子,他不相信!他猜,她只想要更多的錢!

  憤怒盤據在心頭,霍森深吸口氣,起身走出客房,輕輕關上了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夜深了,律師跟助理們已經吃過晚餐,正在客廳裡討論,準備接下來要應付的官司,他沒心情再次加入。

  素馨不肯走,一直待在大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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