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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南陵王深吸一口氣,怒極反笑,揚手就是一鞭。

  啪的一聲,皮鞭劃過黝黑的肌膚,鞭出一條血痕,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度綻開。

  「我先前提的交易,你考慮得如何?」他像在閒聊,反手又是一鞭,享受極了鞭笞的快感。

  承受鞭打的男人一動也不動,雙目緊閉,像是已經睡著。

  南陵王握緊長鞭,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任何回應。他再度吸氣,克制著胸中翻騰的殺意。他不讓楚狂死,起先是為了延長折磨的樂趣,接著是為了拷問。

  「說!方舞衣把庫房建在哪裡?」他喝問,口氣開始變得焦急。

  大費周章地奪得浣紗城,不只是貪戀舞衣的美貌,更是垂涎浣紗城的財富。

  楚狂緩慢地露出微笑。

  「你以為,我會說嗎?」他反問。

  被綁在廣場上的這幾日,他不斷聽見士兵們的抱怨。因為得不到獎賞,不滿的情緒一觸即發。

  南陵王只是一介王爺,沒有實權。朝廷與北方蠻族大戰的幾年間,他的野心蠢動,跟幾個奸臣搭上線,開始私下招兵買馬。攻下浣紗城只是第一步,有了浣紗城的財富,他將擴充軍備,一舉攻回京城。

  說穿了,這個男人是想弑君篡位。

  南陵王咬牙切齒,勉強擠出笑容。

  「你要是識時務,把庫房供出來,本王承諾,立刻就放了你。」他說道。

  能召集這麼多軍隊,是他保證,只要奪下浣紗城,就有無數的金銀錢財。

  如今,城是到手了,但翻遍了城裡的每處地方,就是找不到存放金銀的地方。

  他咽下對楚狂的厭惡,繼續遊說。

  「何必為方舞衣守密?她可是丟下你,獨自逃了。想想看,為了個女人喪命,多不值得?」

  楚狂睜開眼睛,黑眸中精光四迸,讓人不敢逼視。

  「你錯了,她值得我為她喪命。」他徐緩地說道,薄唇又被扯裂,鮮血湧進嘴裡。

  被擒到現在,他不斷想起舞衣,那情緒是想念而非擔心。

  她聰慧勇敢,壓根兒不需要他操心,即使他不幸死去,她絕對也能安然存活,撫養他們的孩子長大成人。

  想起妻子,他的嘴角浮現淡淡的笑。

  「值得?哼,她不過是個女人。」南陵王啐道。

  楚狂掃了他一眼。

  「你配不上她。」他簡單地說。

  「配不上?」南陵王的聲音高了數階,露出猙獰的笑容。「我配不上,難道你就配得上了?」

  楚狂露出笑容。「她選擇的是我。」

  尖銳的抽氣聲響起,南陵王握緊長鞭,氣得全身顫抖。這男人敢羞辱他,暗示他不如他?

  他用盡力氣,不斷地抽打著楚狂,腰間系著的金玉環佩亂響,優雅早已蕩然無存,只剩野獸般的兇殘。

  他能感受到,楚狂視線中的鄙夷,彷佛在嘲弄著,他只能仗勢欺人,沒膽子一決勝負——

  直到力氣用盡,南陵王才喘息著,止住鞭子。

  「你不說是吧?無妨,我就把這座城掀了,不信找不著庫房。」他冷笑著,將鞭子扔在地上,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快意。

  楚狂全身繃緊,每寸肌膚都有著火灼般的疼痛。一隻靴子卻猛然踏上他的傷處,以靴底用力且緩慢地蹂蹭,加重他的痛楚。

  「從現在起,不許再給他飲水,我要讓他活活曬死!」南陵王宣佈道,陰惡地投下笑容,轉身準備離開。

  他還沒走出幾步,一聲巨大的聲響震動天地,地面也跟著顫抖。

  巨響結束後,四周並未恢復寂靜,地底開始傳來悶悶的轟隆聲響,那聲音從遠方逼近過來。

  「怎麼回事?」南陵王厲聲問道。

  士兵們亂成一團,好半晌後才查出原因。

  「潰堤了。」有人喊道。

  城內渠道的水量,在巨響過後,瞬間高漲起來。

  楚狂睜開眼睛,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他緩緩轉過頭,注視著逐漸洶湧的水流,想起數月前,跟舞衣之間的對話。

  浣紗江東流入海處,跟海潮相擊,以潮高、多變、兇猛而堪稱一絕,八月十五中秋至十八日,可激浪到數丈高。

  城內的水道,也跟浣紗湖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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